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天
葉浮光被沈驚瀾話語裏的占有欲惹得心髒都跳亂了一拍——
她咬了咬唇。
正是因為了解,才明白對方話語裏的意思都是真實的,她是真的對那些敢覬覦自己的人充滿殺意,並且無論是否自己先動心,隻要敢出牆一分,沈驚瀾就會把牆外的整個世界春日都抹去。
屆時岐王不會再讓葉浮光看到一點綠意,那些野花野草不能再在葉浮光的眼底盛開,又怎麽生長到她的心上去呢?
這朵雪花即便哪日被沈驚瀾的愛意融化消亡,那冰晶化成的水,也隻能蒸發在這片山茶花的園子裏,哪裏也去不了。
“害怕了?”
沈驚瀾在她的沉默裏,指尖挑動,不讓她的齒尖在稚嫩的唇上留下痕跡,帶著莫名的笑意問,好像隻要這隻膽小的小狗點點頭,她就能收回剛才那些嚇人的話,恢複成從前溫柔的模樣。
葉浮光睫毛很輕地動了動,過了很久,才緩緩地搖頭,她抬頭對沈驚瀾笑,“我愛你,自然也希望你愛我,甚至比我的愛要更多,這樣才能使我安心,既然安心,又怎麽會恐懼?”
她是自己入的這條落滿山茶花瓣的愛河裏。
就算溺斃,也是她選的結局。
既然是自己選的,那就是最好的。
沈驚瀾被她眼中同樣盛放的愛意所惑,再度親吻下去,隻是這回,吻便不止於衣領之上。
冬日客棧窗欞邊的熱意節節攀升,好似刹那從冬走到夏,滾燙的烈陽照進了翻湧的愛河上,粼粼的波光閃耀的都是她們唇齒說不完的愛……
……
葉浮光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躺到了**,甚至沈驚瀾頭上蘭花玉冠滑落在被褥上,而她的指尖抓住對方長發,一根根白皙的手指被那青絲纏繞,像是被捆進對方編織的網裏。
她猶如酒醉,麵色緋紅,鹿眼裏氤氳著潮意。
在沈驚瀾中途忽然止住動作,按在她肩膀的掌心將錦被攥出裂帛聲時,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被傳染的喑啞聲音冒出的第一句是:
“……傷還沒好?”
沈驚瀾明明處於更優的境地,手背卻青筋畢現,像是在忍耐什麽,極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道,“不是。”
葉浮光歪了下腦袋,恍然大悟自己剛才理解錯了她的意思,畢竟如今沈驚瀾的信腺已經開始慢慢生長,在這種情動時候,應當會更渴望乾元的安撫。
她剛想坐起來,跟她交換位置,結果剛有動作,又被按住肩膀,“別動。”
“?”
小王妃困惑地皺起眉頭,不是很懂她到底是想要玩什麽新的花樣。
半晌後,那雙深邃的鳳眸再度睜開,沈驚瀾低下頭去,在她的肩膀上忽然咬了一口,令本就不能忍痛的小王妃發出短促的驚叫!
然後她的唇就被捂住。
那些引得獵人激虐欲更盛的聲音都被帶著薄繭的掌心收攏,隻在喉嚨裏斷斷續續,如小獸竭力嗚咽,聽起來比之前……更加誘人。
沈驚瀾鬆開牙齒,在她肩上留下的紅印上舔過,低笑了會兒,湊到她耳邊,“噓,沒到你叫的時候,乖,不許出聲。”
葉浮光睜大眼睛看著她,感覺這時候的她非常……變態。
她眨巴著眼睛,片刻後試著放出一些雪花信香,試圖安撫莫名急躁卻又在無端壓抑的人,然而那些雪花隻七零八落地碰到女人麵頰,就被岐王鳳眸一斜,命令道,“收回去。”
“……嗚。”
葉小狗乖乖地聽從了她的命令,任由她在自己的身上落下那些在她疼痛忍耐邊緣的痕跡,然後被她折騰了半宿,卻什麽也沒得到。
莫名其妙地感覺沈驚瀾好像比從前更變態了。
……
次日,永安來了急報,葉浮光悄悄揉著自己身上疼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出聲對岐王道,“出、出城吧!”
在城裏閑逛容易給那些無辜百姓招來禍事,待在客棧裏會被仿佛在開發奇怪xp的岐王綁起來玩弄,早知如此,昨日葉浮光說什麽都不會開口要進城。
還不如趕緊把沈驚瀾的注意力轉到正事上!
看透她心思的人將那信件遞到燭火邊,睨了她一眼,舌尖頂了頂上顎,卻道,“也好。”反正自己的忍耐也快要到極限了。
當晚。
大軍一路急行軍,出了相州,抵達應天府,五日後——
出現在永安城外。
卻圍而不入。
起初,永安城裏的百姓們不明狀況,即便被先皇的國喪所壓抑,但還是明裏暗裏地奔走打聽,想要迎岐王凱旋,畢竟是她率軍將大衹的兩任可汗打敗,並且還讓北境外的草原陷入四分五裂的困境,可以說大衹已在覆滅邊緣!
新朝以來,虎視眈眈的最強外敵已經消失,這怎不值得他們夾道歡迎?
何況!十六城在有生之年複歸!這是天大的喜事!
但岐王在城外駐紮而不入,朝廷也沒有派出迎接的各路官員,這讓有些經曆過前朝末年的老人聞到不好的訊息,開始閉門不出。
漸漸地。
永安城裏不知哪裏開始流傳起謠.言,說先皇是岐王所害,是她延誤軍機,才導致陛下中了大衹人的埋伏,她如今率軍歸來,是想以地坤之身染指皇位!
這流言傳到軍中的時候,坐在中軍帳裏的人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她勾了勾唇,神色裏沒有半分緊張。
倒是讓旁邊正在剝橘子的人動作一頓,橘子皮的汁水濺在了手掌上,酸酸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倒是因為這個緣故,沈驚瀾姍姍掀起眼皮。
她拿出手帕,將葉浮光的手拉過來,給她擦手背上的痕跡,順便低頭從她手中銜過幾片橘瓣,任由它們落入唇齒間,將那汁水與果肉一同咬碎。
“不酸。”
片刻後,她如此道。
示意自己已經嚐過了橘子,葉浮光若是怕酸,現在可以試試了。
“……”
葉浮光被她這尋常無比的話語惹得緊張感都沒了。
她順手把剩下的全塞沈驚瀾唇間,瞪了她一眼,過了會兒,悶悶地說了聲,“你……算了,我要說什麽你也清楚,總之不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
沈驚瀾輕笑了聲,反手刮了下她的鼻梁,“莫怕。”
她意味深長地道,“沈氏門楣,無人懼戰。”
……
葉浮光直到第二日才知沈驚瀾的話是什麽意思。
監國的雍國公先前聯合大理寺與宗正寺將燕城舊案翻查,受到萬千阻力——誰知昨兒夜半帶著私兵把樞密院的王旭堯家中府邸圍了,並且從他府中搜出從前一幹涉及舊案的書信來往,然後將這些書信抄送,灑遍全城。
朝野震驚。
燕城一案中涉及的腐敗、貪汙,糧草押送以次充好,倒賣軍糧,並且還有通敵叛國的證據,將幾家盤桓中央的江南世家扯下水。
李、王、桓……統統牽扯其中。
永安皇城內的守衛分作兩派,留下護城的禁軍按兵不動,處處風聲鶴唳,誰也不知道是這些世家先撕破臉,還是雍國公預備拖著病怏怏的地坤身軀,先效仿岐王先前從軍的悍然壯舉。
然而打破這局麵的,卻是誰也沒想到的人。
事情起源於夜半被彈弓彈到的一個宮門守衛,他聽見有人在暗處道,“呸!臭不要臉的!岐王和那十六城枉死的百姓、還有邊關將士都被你們害死了!要不是她,你們能在這裏風光地站著?”
“最該死的就是你們這些世家走狗!”
本來隻是一個夜半闖了宵禁的無賴漢,而且守在城門上的其實並非世家的人,怪隻怪有世家的探子見著這一幕,將這人舉箭射死,又說雍國公的人鼓動百姓,要先拿下整個皇宮——
夜半,火光陡然從西北的城區燃起。
世家的人忽然從緊閉的府門中衝出,對百姓居住的區域縱火,並且開始先一步打殺,局勢愈發緊張的時刻。
緊閉的城門一角被人打開。
許樂遙拱手站在前方,對門外的大軍拜下,“朝臣屠戮百姓,罪大惡極,岐王如今既持先皇私令,當替先皇斬這不臣之子!請岐王入城!”
後麵的軍士一同披著戰甲跪下,“請岐王入城!”
起初這些都像是計劃中的一環。
可是當沈驚瀾的旗幟展開,黑色的大纛飄揚在夜色火光裏時,本來閉門不出的百姓們,卻都從窗戶邊探出腦袋、有的還膽大地打開了門:
“岐王、岐王入城了!”
“她來救我們了!”
“恭迎岐王殿下入城!”
聲勢逐漸浩大,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除卻火光燃燒的地方,剩下的光就像是星星之火,由點及麵,最後整個永安城都被這燭火光亮和欣喜的浪潮所淹沒,仿佛這座城沉寂良久,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
……
沈驚瀾在禁軍的拱衛下,在百姓的擁簇下,竟無比順利地從城門走到那座皇宮門口。
連八麵宮門也全開——
雍國公與留守皇城的禁軍統領已經站在其中。
葉浮光本來見到城裏火光時還有些不安,怕裏麵的場麵控製不住,然而這一路走到,見到終點老神在在揣著手站著的雍國公,甚至他在看到她們的時候,還抬手打了個哈欠,忽然就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她轉頭看著沈驚瀾,想到現在還圍在大軍周圍、卻竟然沒讓一個世家的探子混進來的百姓們,忽然鬆下唇,勾起弧度凝視她。
所幸,自己的路沒有錯,沈驚瀾的路也沒有錯。
隻有這樣的結局,才配得上沈驚瀾從前所有的苦難坎坷。
而被她注視的人,也已經見到了與許樂遙計劃好今晚這出大戲、讓她的軍隊得以入城的主角。
“皇叔。”她站定在雍國公麵前,穩重地抬手行禮。
沈澤坤在這夜色裏凝視著她,想到當年也是她最先叩開這座皇宮的大門,讓沈家得以入主中原。
或許中原選擇的主人並非沈家,而是從一開始就是沈驚瀾,否則為何讓她兩度行至此處?
一瞬間,沈澤坤腦海中閃過許多人,從皇兄、他的皇侄、再到那些已經埋骨沙場的親友,最終,眼裏仍隻有麵前這個僅剩的血親。
他笑了一下,摘下了自己腰間那枚代為監國的、沈景明賜下的印章,遞給了沈驚瀾,語氣意味深長:
“如今,物歸原主,我的任務已完成。”
他沒有去看沈驚瀾如何踏入這座城,成為永安的主人——
隻是先一步和她擦身而過,逆著那舉著火把的人群,看向自己府邸所在的位置,然後拍了拍大宗下一位皇帝的肩膀。
“好好的。”
這就是他作為長輩,全部要叮囑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