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贅A後

第125章 番外一:婚後(3)

皇帝與雍國公這番家談,自然不被葉浮光所知——

她腰間被掛著沈驚瀾的私庫鑰匙,出了席,如意給她添了件外袍,又給她仔仔細細地戴好手套,就在要往她袖子裏塞手爐的時候,被她哭笑不得地叫停了,“就兩步路,哪有那麽冷?”

如意抬眸看她,也笑著勸:“娘娘還是莫要為難奴婢了,您這半年雖有家中聖手補著氣血,到底還是受不得寒風的,倘若染了風寒,聖上非得狠狠處置我們不可。”

哪有那麽誇張?

葉浮光想到沈驚瀾馭下那張弛有度的風格,神色無奈,卻也沒有給身邊人添太多麻煩,會不會被責罰不說,要是真的感冒,總歸要連累她們忙裏忙外地伺候。

等穿得嚴實,回到中宮,在避風的回廊站了會兒,就見葉漁歌過來,對方甚至還很熟門熟路地跟她拱手行禮,然後被她笑著拉住,“好了,這裏又沒有外人。”

葉漁歌倒是一如既往淡定,“總要養成習慣。”

免得日後被人抓住錯處,治個大不敬的罪名,還得讓麵前這個笨蛋絞盡腦汁再去撈自己一回。

不過這想法她沒有說出來。

葉浮光怔了下,嘴唇動了動,後來抬手攏了攏自己的毛絨襖帽,點頭表示學到了,讚同道,“那我以後也注意點。”

葉漁歌沒問她要注意什麽,隻是瞧見她攏帽子的動作,以為她冷得厲害,一邊示意她往暖和的殿落裏走,一邊抬起手。

“伸手。”

“唔?”

皇後雖然很茫然,但還是乖乖伸出手去,被她掀開幾層衣袖,探到脈象,過了會兒,獨屬於醫者的打量眼神就令人發毛地看了過來。

“屋裏地龍燒太暖了,虛火旺,多在屋外走動多喝水,別成日在榻上躲懶。”

“……別罵了別罵了,怕了你還不成嗎?你這話別讓阿瀾姐姐聽見,否則她肯定要還沒天亮就拉我去演武場,我會要命的。”葉浮光拱手給她做出討饒的拜托手勢。

“她怎舍得?”

“你沒見過她狠心的樣子嗎?”

……

兩人閑話家常,穿過那燈光朦朧的回廊,走進燭火通明的大殿,鬱青早得了令迎過來,讓問此刻要不要把內庫的造冊拿來選。

葉漁歌瞥了身邊人一眼,沒吭聲。

葉浮光想了想,“那裏麵是不是還有景帝先前的私藏?”

“確有一些。”

“那你拿來我看看吧。”

她美滋滋地捧著臉,做出一副很想馬上開開眼界的期待神情,然後讓如意去給葉漁歌倒茶,因為記得她剛才說自己有些火熱,所以讓選毛尖,正好降降火。

葉漁歌正好掀起衣袍坐在她下首的待客椅上,聞言又看她,而後就被她確認:“我沒記錯吧?”

“嗯。”

神醫點了點頭,然而這兩眼並不是為了確認綠茶功效。發覺皇後現在又擺出從前那副讓人搞不懂是大智若愚、還是真的放棄頭腦的樣子,難得沒耐心,率先出聲道,“你不想知道,雍國公讓我支開你,是同皇帝在說什麽?”

“啊——”

葉浮光正將身上那件外袍脫下,交給銀屏,俯身去摸從窗外躍進來、不知在哪片雪地裏打過滾,皮毛上的雪粒都被這室內的暖意熏染成一顆顆掛著的小水珠,讓她掌心捋過時,沾了一手的濕潤。

她失笑著拍拍“美人”的腦袋,小聲罵它“是笨蛋美人啊”,等她臥在自己靴邊,交疊前爪,悠然地臥著假寐時,才轉頭去看葉漁歌,“大概能猜到吧?皇叔畢竟經過了很多事情,應該會勸阿瀾姐姐一些事情,多半還和我有關。”

“你既心知肚明,那我便不多言。”

葉漁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她的態度了,既然她是有所準備,而不是傻乎乎地被無心的舉動牽連,那便無妨。

葉浮光還挺欣賞她這幅豁達的態度。

她當即往神醫的方向湊了湊,“哎,你好不好奇景帝的秘寶?想不想和我一起翻翻冊子?”

“……”

葉漁歌睨著她,感覺她此刻有點過分恃寵而驕。

但對於這種仗著皇恩在、做盡僭越之舉的事情還是有些敬謝不敏,畢竟沈驚瀾就算不追究,也是看在葉浮光的麵子上,然而葉漁歌沒什麽當外戚的興趣,她搖了搖頭。

葉浮光於是撐著腦袋問她,“那趁著鬱青還沒回來,我們聊聊給小許送的禮物吧?”

……

半個時辰後。

家宴結束。

移駕中宮的沈驚瀾站在殿外,看了會兒那寫著“長春”的牌匾,不知想到什麽,勾了下唇,背著手往裏走。

才踏進大殿,就見到已經讓宮人將客人送走的葉浮光坐在殿裏,麵前鋪著一匹匹布料,旁邊還攤著一遝特別長的冊子,裏麵用簪花小楷寫著的字密密麻麻,正是她先前讓鬱青送去給她挑的內庫冊子。

她走過去,笑著問,“還沒看完?”

葉浮光早就聞到了她的信香味道,或許標記過的乾元地坤之間就是這般,對互相之間的感知都勝過其餘人。

此刻從那讓人眼花繚亂的布料裏解脫,立即同她道,“沒有,等你呢。”

“嗯?”

沈驚瀾不知她這聲“等”是何意,下意識地去找鬱青。

然後就被從榻上起身的皇後拉住胳膊,將她拉到跟前,“有一些我問鬱青,她也不確定,所以我就想著等你過來的時候,問問你然後長長見識——”

她柔軟的聲音帶著歡喜落入耳中,頓時將沈驚瀾被皇叔潑冷的心重新熨帖起來,掃過那寫滿了各種華麗名字的登記造冊,又看了眼天色,沈驚瀾徑直道,“我也沒怎麽見過,看這冊子有甚意思,直接去庫房看。”

“誒?”

葉浮光眨了眨眼睛,卻是驚訝於她也沒見過這件事。

然後轉念一想,沈驚瀾估計也就特別小的時候在燕王府感受過一段快樂童年,後來燕王被皇帝所忌憚,沈家軍在邊關日子過得不好,再之後就是舉事,她進入軍隊,一路征戰。

這麽看好像確實沒有什麽奢靡享樂的日子。

葉浮光露出笑容,立即道,“那我們一起看!”

“嗯。”

沈驚瀾臨走前瞥了眼她鋪開的那些布料,又掃了眼她身上的衣裳:“想做新衣裳?”

“不是,剛才漁歌來的時候我看她這身還是年前穿過的,估摸著是她過年沒有給自己置辦新衣服,正好過幾日要出宮去許家,就讓宮裏的人做兩套新的順手給她帶過去。”

……

帝後相偕,在宮中飯後散步,悠悠逛到了皇帝的私庫附近。

等鬱青領人來打開重重的庫房大門,鑰匙用了一把又一把,葉浮光儼如當年在岐王府看到搖光閣打開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這參觀帝王寶庫的每一瞬——

而裏麵所藏的寶物,也無愧她這般期許。

有薄如蟬翼的象牙製折扇,上麵每一折都帶精致的景色描繪,展開時卻是從春到冬的四時之景,在夜明珠的幽幽熒光裏,扇麵開合、那些縫隙裏的光灑在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星星。

這是小物件,而大一些的,有整麵牆的純度極高的血瑪瑙雕出的珊瑚,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流轉時,好像它活過來,其間流淌著血色都是它呼吸的聲音。

葉浮光連“哇”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因為這些窮奢極欲的寶物,向她展示的不僅有她前所未見的曆史,還有凝聚在這時代上的工藝,它們靜靜地沉睡在這暗無天日之處,隻等待有朝一日被帝王賞賜,在天光下接受世人最驚異的讚美。

它們很厚重,有種難言的使命感。

葉浮光仿佛一下子回到參觀博物館的那些時候,她的目光在這些繚亂的寶物上掃過了很久,忽然往身邊的沈驚瀾身上看。

“有看上的?”

沈驚瀾倒是神色如常,正因為她獨特的出身與經曆,所以不論身處這萬般富貴之地,還是踩著泥濘淋著大雨在艱難的軍旅中,她都處變不驚。

葉浮光很認真地點頭,“有。”

“嗯?”

衣衫在暗光裏變成隱黃色,連帶著上麵的龍紋都晦暗不明,像是棲於雲中不露身形的皇帝側過腦袋,鳳眼看著她,一時在回憶剛才哪樣寶物是她特別注意、多看了幾眼的……

很快,她視線頓了頓。

幾息後,無聲與麵前的人相視。

此刻庫中深處僅她二人,鬱青在不遠處秉燭以待,唯有她二人被這些沉睡的寶物凝視,她好似讀懂了葉浮光眼神的意思,失笑片刻,出聲問:“那,要送你嗎?”

“已經是我的了。”

葉浮光想到第一次見到沈驚瀾的時候,當時就覺得她好似一柄沉睡的利刃,隔過漫長的時光,令人好奇出鞘時是怎樣的驚豔。

後來她真的親自喚醒了這柄危險兵器,並且被對方保護至今,從此不管什麽魑魅魍魎,都不能近自己的身。

想到這裏,葉浮光莞爾,湊到她的耳邊,很小聲地說:“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她就已經是我的了。”

“——怎麽樣,我挑寶物的眼光很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