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三:此樂何極(7)
好消息,最後一波的雪從山穀裏衝下來時,沒有再夾雜著大塊的巨石,洞口那裏堆的隻是雪,之後不論是從外頭確定方位營救,還是裏麵的人自己努努力,出去倒是比之前簡單。
壞消息,因為這次的雪崩天災實在牽扯太廣、讓人無法預測之後是否有其他的動靜,所以山洞裏的人在葉漁歌和許樂遙這兩位大人的領導下,同意再在這山洞裏待一待,如果一個時辰內沒有其他動靜,就往外自救。
這寒冷的山洞裏沒有柴火,連照明都是靠農夫們自己身上帶的火折子,有動靜的時候交替吹亮,剩下的人們都擠在一塊團團取暖,畢竟能出來做這些苦力活的,不是乾元就是中君,好在也沒有地坤,所以倒不必顧及太多。
……就是眾人的信香味兒,加上冬日取水燒水的不便利,幹苦力的身上會有的味道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信香味道混在一起,讓空氣變得十分難聞。
許樂遙和葉漁歌單獨待在一個角落。
她本來有些餓了,但現在想到胸口那硬邦邦凍的餅和肉幹,還有腰側掛著的冷酒酒囊,在這些衝鼻的味道裏,瞬間就失去了食欲,隻懶洋洋地坐在地上,單手支著腦袋,全靠葉漁歌按她一些穴位的力道,在酸澀疼痛裏激起的那點暖來支撐自己。
“困了?別睡。”
夜視能力極好的葉禦史瞧見她半眯起眼睛,及時出聲提醒了一句。
“不是困……”
許樂遙輕聲回答。
她是被熏得有點懵。
葉漁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本來隻是在正常狀況裏若有若無散出的竹香忽而變得強烈迅猛,冰冷且黑暗的山石縫隙裏,青竹從筍狀不斷生長,長竹節節高,不多時就連成片——
翠竹綿延,將這片每個角落都占據,遮天蔽日地搖曳著,細長的竹葉還無意間拂過許樂遙的麵頰,讓她一激靈,身體本能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針鋒相對地放出了自己的信香。
荊棘生成的綠色枝條纏著竹身而上,像是攀行於竹林間的竹葉青蛇,在竹葉縫隙裏探出不好惹的長刺,散播青澀而迷人的淺淺酸澀味道,因為大片的地麵已經被占據,橙花就不成樹,而是直接在這些攀爬絞殺的長藤上綻放生長。
遠遠看去,一朵朵仿似無害的小白花大片大片地盛開在竹林裏,像是竹子開了花,然而那荊棘長刺卻紮進一株株綠竹裏,明明無風也無浪,偏偏這寂靜裏充滿肅殺之機。
……
其他人都被這倏然變得濃鬱的乾元信香而感到驚異!
聚在一起的乾元們在這兩道極具侵.略的同類味道裏條件反射地避退,視線卻驚異地朝著那兩位大人所在的方向看去,不懂她們剛才還十分親昵地任由對方上下其手,怎麽話沒說兩句的功夫,就一副要打起來的模樣。
許樂遙被那凜冽的冷竹味激得昏沉的大腦都在刹那間清醒,睜圓了眼睛去找釋放出這恐怖信香濃度的人,“……你這是?”
葉漁歌看得很清楚,甚至還有餘力掀起眼簾,欣賞落到自己麵前的信香幻象交纏的景象,她抬手想要碰一朵橙花,結果指尖卻拂過花朵下的長刺,傳來一陣幻覺般的輕微疼痛。
之前和許樂遙一同遊曆時,她見過被對方信香包圍的對手,不敵她之時露出過痛不欲生的神色,那時候葉漁歌沒這麽重的好奇心,也遵循著乾元之間互相不越界的原則,現在才印證——
原來這橙花,還挺紮手。
她莫名其妙地勾了勾唇,在黑夜裏對上好友那雙不太能聚焦、因為看雪太久而視物不清的眼眸,有別於充滿攻擊性的信香,堪稱愜意地回答道:
“現在不就聞不到了?”
許樂遙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慢半拍地明了了她的意思,因為她們倆的信香實在太強悍,所以將其他力所不能逮的乾元都會本能收斂自己的味道,就像在草原上嗅到更強肉食凶猛動物的小野獸,隻會借著高高草叢隱匿自己,盡量不要留下自己的氣味,以免被強敵發現自己所在。
她不禁失笑,暗道自己剛才居然昏了頭,連這麽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
她的信香在乾元裏麵屬於強悍霸道的類型,從沒對朋友用過,譬如那位比地坤還柔軟的皇後就從沒領略過,剛才她應激之下,釋放了很多,現在看葉漁歌神色不像承受不住,幹脆就領了她的情,肆無忌憚這一番。
……
一個時辰後。
山穀裏靜悄悄的,沒有再傳來其他的動靜,坐在角落裏的那些民夫們與暗衛一同起來,由暗衛先借他們的鏟來試試將洞口的雪弄開,小心地忙碌了一段時間之後,外頭再次傳來小石子敲擊山壁的動靜。
隻是比起之前能傳信的程度,如今隻能算是確認裏麵的人是否有沒有大礙的地步,很快,在裏外的合力之下,通道再次出現。
這次裏麵的人壓住了心中的激動,即便通道出現,也按照暗號行事,盡量不製造出更多的動靜,一個接一個,許樂遙和葉漁歌殿後——
她眼睛上已經多了一層淡紅色的綢布。
等到人們都走出這段山穀之後,她走到自己之前停馬的地方,拉了下葉漁歌的衣袖,“你與我同騎?”
一來她眼睛實在看不太清楚路,不好控馬;二來,她也很確定葉漁歌來的時候,多半是靠的雙腿。
葉漁歌“嗯”了聲。
一手扶著她上馬之後,很快也踩著馬鐙,長腿一跨,坐到她身後,方才那凜冽的、極具進攻之意的竹香再次覆來,讓許樂遙握著韁繩的動作不由一緊,橙花幻象的長藤從身側浮現,有些耀武揚威之意,躍躍欲試地想抽靠近的同類。
讓坐在她身後的人略微側了下麵頰,躲過那濃烈的酸澀味道,但依然能聞到屬於對方的信香。
葉漁歌道了聲,“阿遙。”
許樂遙回過神來,跟她說了聲抱歉,努力收斂自己的信香,讓身側剛剛抽藤生長的橙花幻象散去。
她也不是沒有和葉漁歌離得近過,有那位皇後的帶頭,三人混跡在一塊時,常常沒有乾元之間的那些講究和本能敵意,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眼睛看不見,所以其他感官都變得格外敏銳的緣故,許樂遙現在對葉漁歌所在的方向感覺格外敏銳。
……就好像是變得更加敏感一樣。
她抿了抿唇,還沒辨清楚自己這一驚一乍從何而來,就聽見一聲“駕”,座下的馬腹被人雙腿一夾,在雪地裏慢慢地小跑起來。
……
明明是去救人的,但最後有異樣的卻是許少傅。
皇後來看望她們的時候,在許樂遙看不清的跟前走了幾圈,還比劃出幾根手指,想問問她能不能看清。
許樂遙:“……”
她很平靜,“皇後娘娘,臣是眼睛不太好,不是喝多了。”
葉浮光想了想,“也是哦。”
她本來想看看許樂遙落腳的地方照顧的人夠不夠,結果看葉漁歌從屋裏走出來,手裏的煎藥爐子裏放了藥草,往另一個方向走的時候,沒忍住問了句,“漁歌,你留下來照顧她嗎?”
葉漁歌點了點頭。
“哦——”
葉浮光拉長了語調應完之後,自顧自地點頭,“行吧,那看來本宮不必操心了,既然小許你這裏有葉禦史看護著,就好好休息,若有些缺少的藥材,讓人同燕王府這邊說。”
“多謝娘娘關心。”
“漁歌你自己也注意身體,剛從那外頭回來,做好驅寒。”
“臣遵旨。”
等到皇後離開,許樂遙轉到了葉漁歌在的方向,正想開口問她什麽,又聽見她道,“既然回來了,就進屋裏躺著,別再用眼。”
“哦,好。”
她在侍者的攙扶下,走進了自己休息的屋子裏,並且讓叮囑門房,倘若今日有要來探望自己的同僚,或者遞過來的拜帖,統統都不見,不許放任何客人打擾自己。
侍者無有不從。
……
許樂遙本來還有一些疑問,想著等葉漁歌帶著藥過來的時候問一問,然而不知是煎藥太久,還是鋪了地龍的府宅太暖和,衝淡了一身的冷意,總之許樂遙在泡了個暖和的熱水澡之後,竟然直接在浴桶裏睡著了。
直到一道聲音將她吵醒:“阿遙?”
“唔?”
她有些昏昏沉沉,聞著浴桶裏用來驅寒的薑片還有花椒味兒,恍然有種自己作為皇後膳房鹵料鍋裏的大肉塊給煮熟的感覺,趴在浴桶邊緣懶懶地應,聽見外頭的人問,“你睡著了?別又著涼。”
許樂遙點了點頭,才想起來隔著屏風對方看不見,便道,“我懶得起來,你幫我叫人進來。”
葉漁歌重新退到了門邊,推開門本來想要讓她的侍從進來,結果剛想起來自己方才吩咐人去盯著藥爐,又讓人準備一些熱水、紗布之類的東西,采買新的藥材,此刻院子裏空空如也。
她沉默片刻,重新關門回來,徑自走到屏風後麵,出聲問,“要什麽?”
許樂遙還沒反應過來,闔著眼睛將手臂探出水麵,朝著來人的方向伸去。
葉漁歌看了眼掛在附近的綢布巾帕,過了會兒,拿著那毛巾走過去擦那條還在滴滴答答流著水的白淨胳膊,隻不過力道沒怎麽控製住,讓許樂遙皺了下眉頭——
浴桶裏的不悅地睜開眼睛,想看看往日伺候的人是誰這麽沒眼力見,結果才看過去,鼻尖先捕捉到的竹葉清香就把自己給驚住了!
“!”
抽回的手臂打在水麵上,濺起的水花裏,響起許少傅有些驚惶的聲音,“你……你怎麽進來了?”
“你院裏的人都被我支使著忙去了,暫時叫不來人伺候。”葉漁歌語氣隨意,手裏的巾帕還沒放下,“所以,有事情吩咐我就行。”
“……?”
許樂遙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敢使喚她,自己也還沒命硬到能扛住葉漁歌那一手出神入化並且神鬼莫測的針法的地步。
她再多的覺也被嚇醒了,眨了眨眼睛,將落在睫毛上的水弄下去,對她伸出手:“我自己來,給我吧。”
葉漁歌也沒多想,動作幹脆地將巾帕遞過去。
但她沒離開,在許樂遙起身擦完身上的水之後,又把衣裳遞了過去,甚至還抬手扶了下她跨出浴桶的動作,免得人看不清腳下,跌回去。
許樂遙隻覺得自己一舉一動都在那極具存在感的目光下進行。
明明是同類的視線,卻讓她莫名毛骨悚然。
一定是葉漁歌的眼神太有存在感了。
她想。
……
魂不守舍地出來穿好了衣裳,許樂遙隨意將放下的長發間那支木簪抽出,任由長長的黑發落下,想扶著屏風自己往屋裏走,結果掌心伸出去,卻抓住另一道溫度。
她不解地看過去。
而扶住她的人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怎麽搭著自己的手就不動了,葉漁歌思索片刻,想起來這屋子挺大,即便繞過這邊的屏風,想要走到床鋪那邊,也要經過許多擺件和障礙物,於是不太確定地出聲問:
“……我抱你過去?”
許樂遙:“?!”
她沒忍住,開口問道:“小魚,你被奪舍了?”
葉漁歌:“……”
兩人在沉默裏,同時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誤會了對方的意思,奈何一向很能看人眼色的許大人現在視物有礙,沒辦法對朋友察言觀色,隻好先出聲解釋,自己也沒那麽矜貴,不用扶著,也能慢慢走到床榻邊。
不過葉漁歌卻不這麽覺得,“你這傷是因我而受的,我自然要負責到底。”
負責?
好奇怪的詞。
隻有在茶言茶語的時候才會這樣說話的許樂遙沉默,然後在心中將奇怪的感覺擯棄,任由朋友做她的拐杖,扶著她繞過屏風,往屋裏的床榻邊走。
鬆開對方的手,坐在床邊,想要摸摸自己被子的人掌心才探出去,發覺自己的手裏都是汗,許樂遙走神地想都是出門挨了凍的,怎麽葉漁歌手就能這麽熱?
還沒反應過來,聽見耳畔風聲,葉漁歌已經替她展開綢被,隻等她躺進去了。
許樂遙總覺得自己此刻的神色很傻,幹脆閉上了眼睛,拽了拽被子躺下,結果又聽見葉漁歌不太確定地出聲:
“你衣裳上的扣子……”
“嗯?”
“係錯行了。”
許樂遙抬手一摸,果然,衣領是歪歪扭扭的,最上麵的那一行錯落著,鎖骨的附近都涼颼颼的,也就是這屋裏地龍燒得暖和,才讓她沒怎麽察覺到。
葉漁歌禮貌地挪開了視線,不去看她那一片玉色肌膚下,鎖骨附近陰影明滅,像起伏的小山穀景色。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朋友的詰問,“方才你怎麽不說?”
“因為方才你在浴桶外站了太久,怕你再磨蹭就著涼。”
許樂遙:好、好正常的理由。
……
總之,在屋裏的氣氛進一步古怪之前,先前派出去的侍從總算回來,敲門時還將熬好的兩碗藥都送了過來,一碗內服,一碗外用。
許樂遙拿起就灌,以為能喝完借著休息的時間,將剛才奇妙的氛圍衝散,結果等身邊藥箱展開、散出獨特的酒精味道時,才反應過來,葉漁歌還要幫她敷眼睛。
她隻能萬分煎熬地躺下。
……卻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煎熬在哪裏。
所幸落在眼睛周圍穴道上的針讓她清醒稍許,她手指抓著被麵,在穴道酸脹的感覺裏,聽見葉漁歌緩聲問:“疼?”
“嗯……”
應完之後,許樂遙感覺到落在穴位上的針往外小幅度地退了退,她剛鬆了一口氣,那針又重新紮了回來。
反複兩三次之後,許樂遙沒忍住:
“你這是什麽新型的拷.問手段嗎?”
葉漁歌沉吟片刻,“我以為這樣能讓你緩緩。”
做得好,但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
許少傅整個人都麻了。
她有氣無力地啟唇,“你紮吧,你把我直接紮死,也好過這般反複折磨我——”
葉漁歌看著這會兒閉著眼睛,躺在**的人,因為很久沒見到好友這幅任人宰割的模樣,盯著又看了看,過了會兒才道,“你不是很怕死嗎?”
“……”
許樂遙身上的擺爛氣息跟著一滯。
她下意識地想睜開眼睛確認葉漁歌此刻的神色,這已經是本能,然而還沒等她有動靜,一隻溫暖的掌心就蓋在她眼皮上,“別動,現在還不能睜開。”
許樂遙過了會兒,放輕了呼吸,又將問題拋了回去:“誰能不怕死?”
葉漁歌沒有回答。
但在話語上占回上風的人又有些不太滿意,重新追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葉漁歌掐著時間,將她麵上的針一根根取下來,心不在焉地答,“先前不是說做了個噩夢,之後你就有些古怪,我以為是你在夢境裏不得善終,所以隨意猜了猜,既猜錯,就算了。”
“……”禮貌嗎你!說誰不得善終呢!
許少傅震怒。
她攥緊了拳,還沒反應過來,比行針時更涼的、聞起來卻很怡人的草藥覆了上來,明明是熱敷,卻因為裏麵加了些明目的活血化淤藥材,而有一種冷熱交替的感覺,以至於她情緒一頓,就好似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偏偏引得她情緒變動的人還在這時候火上澆油:“冷靜些,別想那些東西,睡一會兒。”
許樂遙賭氣似的答,“睡不著。”
葉漁歌不明所以,“那我幫你?”
“……?”
許樂遙覺得自己要被她氣死,本來安靜放在身側的手抬起來,摸到她的衣袖,循著碰上她的腕骨,摸到那肌膚,便麵無表情地一擰。
倒也不是很疼,所以葉漁歌眼睜睜看完她這一係列動作,才發問,“你在做什麽?”
“掐你。”
“為何?”
“因為你快把我氣死了。”
“……?”
沉默,是許府的康橋。
……
不知安靜了多久,許樂遙又主動開口,有股力不從心的無奈,“行吧,你說對了,我就是很怕死,在那夢裏,我最終是得了不治之症,活活痛死的,不得善終,聽到這回答你解惑了嗎?”
葉漁歌沒出聲。
就在許樂遙忍不住想要掀開蓋在自己眼睛上的中藥紗布,看看她究竟是什麽神色的時候,抬起的手又被對方給按下——
“所以,要我陪著嗎?”
那一貫冷淡、好像從不參與世人七情輪回的聲音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許樂遙一時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抿了抿唇,腦袋在枕頭上稍微轉了轉,“什麽?”
葉漁歌又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做了那個噩夢,在夢裏最終也沒有見到我,所以……之後找我,是想要我陪著你嗎?”
被她這樣問。
許樂遙終於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對她擰巴的態度有了出口,也終於找到了答案。
原來她把葉漁歌當成了自己的藥。
所以才一反常態地接近、甚至提及往日的情分,好像這樣就能將這位自己所見最厲害的醫者留在身邊。
她不是真的開始珍惜這段友情,她隻是假借過往、想要將人留在身邊。
被拆穿的這一刻,許樂遙忽然覺得自己很難堪,也很卑劣。
她喉嚨動了動,連一絲為自己狡辯的話也說不出來。
好吧。
她想,原來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充滿城府,在她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變化從何而來時,這位一貫清明、永遠置身事外,天底下也沒多少人能被放在心上的朋友,早就旁觀且冷靜地看清楚了她。
她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
許樂遙麵色從震驚、恍然到最後的心如死灰。
這個過程令葉漁歌有些不解。
何況她很久都沒有聽見回答,便想著是不是自己猜錯了,又或者,以許樂遙在那夢裏的成就,應該是不喜歡被別人點破自己弱勢的模樣,於是了然地沒再提及。
等到對方眼睛上的藥敷完,葉漁歌收起東西和藥箱,起身離開,快到門口的時候,又聽見身後很委屈地冒出一句:
“……你以後不會再來見我了,是嗎?”
葉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