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轉死溝壑之際
蘇鳶翻了個白眼,拉過站在一旁為難的母親大聲振振有詞:
“家訓說了,人生在世,會當有業。
農民計量耕稼、商賈討論貨賄,工巧致精器用,伎藝沈思法術!
但是呢,由於士大夫“恥涉農商,差務工伎。”
所以文武事業兩皆不能,這種人呀也就仰仗家世餘緒,在社會上混個一官半職,出入各種名流場合,居高臨下洋洋自得。
然而一旦遇到國家喪亂,隻能“鹿獨戎馬之間,轉死溝壑之際”。
因為他們呀自命不凡,心胸褊狹!”
“小鳶。”蘇蘿越聽越心驚,起身連忙攔住蘇鳶,小心看了眼蘇崧待的裏屋。
蘇衍緊鎖眉頭思考,片刻後他抬眸看著癟嘴的蘇鳶不解:“二姐,族訓有說這些嗎?”
被蘇鳶說得心肌梗塞的蘇時詠也詫異抬眸:“對呀,蘇氏族訓什麽時候說這些了?”
蘇鳶被他們問得一楞:“沒,沒有嗎?”
糟了,二十二世紀留下來的家訓太多,她記茬了。
她一掃被蘇崧打擊的鬱悶,擺了擺手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你們就說我說的有沒有理,蘇家身居高位太久,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你們有沒有反省過?”
蘇衍雙眸茫然看著蘇鳶。
蘇鳶輕咳一聲,認真看向桌上幾人開口:“你們說祖父他們真科舉舞弊了嗎?反正我這些日子跟他們接觸下來,我覺得不會。”
蘇時詠遞了個廢話的眼神給蘇鳶。
“那為什麽我們會遭此大禍呢?”蘇鳶看著幾人。
蘇衍感覺今夜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打擊,還是茫然搖頭。
“因為蘇家是棄子!”蘇鳶言辭犀利看著幾人。
她敲了敲桌凝重看著幾人:“朝堂的事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太平,現在聖上還康健,那萬一貴妃一派真的上位呢!”
“慎言!”蘇崧掀開簾子衝出來,滿臉驚色看向蘇鳶。
說完他還戒備看了眼屋子外麵,連忙上前把門簾關上。
蘇鳶瞟了他一眼輕蔑道:“我不說,你們都是高智商不應該想不明白,那就是故意醉生夢死自我沉醉咯。”
說完她看向蘇衍,然後看向洪氏認真道:“娘,我現在行商真的不是為了吃喝、吃不了苦,我是對未來有著非常清晰明確的計劃!”
洪氏還在為剛才蘇鳶大逆不道的話心顫,她剛剛扶著櫃子坐下,聽到蘇鳶的話抬眸複雜看了她一眼。
蘇崧指著蘇鳶狠狠道:“她就是蠱惑你們,悍州雖苦我等不能與她為伍。”
“我是你妹,你說啥呢!”蘇鳶氣得叉腰看著蘇崧。
蘇崧看著毫無形象的蘇鳶氣得抖手:“簡直,簡直夏蟲不可語冰也!”
也不知道到底誰是夏蟲,蘇鳶瞪著他。
她掙開想要勸說的蘇蘿,看著洪氏幾人直白道:“我的計劃是憑自己努力脫籍!”
她看向蘇時詠:“爹,半年了,你就說咱家開出了幾分地?明年又能種多少糧,收多少食?”
她撥開蘇蘿阻攔的手,繼續刻薄看著慚愧的蘇時詠:“那些開的荒地上交完,養活你一人都成問題,到時候別說一家人脫籍了,活下去都成問題。”
蘇崧嗤笑出聲:“你現在這樣巧言如簧就能脫籍?”
“當然!”蘇鳶自信看著他:“我花言巧語逢人阿諛,那是為商之道,商籍雖低下卻比罪籍自由些。”
她說完看向洪氏:“娘,我問了蓮姨,如我族這種情況,出三代後就可以納稅脫籍。”
洪氏眼眸鋥亮神情激動看向蘇鳶:“真的!”
蘇鳶點了點頭:“士農工商,雖然往上升很難,但我已經有清晰的思路。”
蘇蘿也忍不住被**,雙手激動絞著帕子。
蘇時詠想了想搖頭:“二寶你說的行得通,但脫籍的稅額可不小。”
說到這裏他一頓,若是開荒,十代人可能都不行,不過今日二寶她們拿回來的貨銀。
可能還真有希望!
蘇時詠想到此瞳孔放大神情振奮。
他抬手就是往櫃子激動一拍:“二寶!你去做便是,爹支持你!”
蘇鳶見蘇時詠這麽說,終於露出笑意:“不虧是我開明大氣的爹爹。”
她抱著洪氏搖了搖:“娘,雖然這條路會讓人誤解,可我保證,屬於我們蘇家的傲骨和地位,終有一天我會拿回來的。”
蘇崧沒有幾人激動,而是平靜坐下戳破幾人冷笑:“就算稅額足夠,戶政司也可以阻攔,沒有人脈,你以為哪些人審核能如此簡單?”
蘇鳶聽到蘇崧的話知道他認可了自己的計劃,坐下嬌俏朝幾人笑笑:“所以,我們開荒也不能懈怠。
我已經想好了,鄭淵的父親在城牧司,他們一家待我極好,我屆時請蓮姨幫我說和,租賃些耕牛肯定事半功倍。”
蘇崧詫異看向蘇鳶。
他詫異的不是投機取巧的蘇鳶,而是擅長整合自己現用的資源。
這種人他在京台書院見過,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寒窗學子。
大京城人才濟濟,但京台書院的學子卻是整個大京王朝篩選後的重才,幾乎半隻腳已經踏入了官場。
而他還沒來得及進去。
可能這輩子也無法進去。
蘇崧想到這裏就低落垂眸。
洪氏看到蘇崧臉色以為是不讚成女兒的處事方式。
她側眸鼓勵看了蘇鳶一眼:“小鳶,娘以往掌家持戶,你...”
“姐姐,詠哥,妾身覺得二小姐說得極好!”
一直當隱形人的丁姨娘鼓起勇氣看向幾人。
她沒有看蘇衍,而是雙眸鄭重看向洪氏:“二小姐是對的,隻要你們支持,讓妾身做什麽都可以。”
蘇蘿看了丁姨娘一眼,咬唇垂眸:“大哥,我,我...”
蘇時詠不等蘇蘿開口搶先道:“我當然同意,我手都長凍瘡了!”
他伸出雙手自憐開口:“我真是太苦了,反正從小爹爹跟大哥都說我不學無術碌碌無能,不就是從商嗎?不就是被戳脊梁骨嗎?你們家主我又不是沒被人訓過!”
蘇鳶笑望洪氏。
洪是回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蘇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