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醫仙

第19章 你長眠,我不念

“媽,你問這些幹嘛,我現在哪也不願意去,就隻做您的女兒,有皓哥和妹妹陪著我,多幸福啊!”

吳慶說著笑著,將手裏的青菜配飯不停往嘴裏送著。

“可是你跟著咱們生活本來就苦了,我這身體又。。咳咳咳!”

母親話還未說完便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媽,您以後別加班那麽晚了,我和皓哥有時候去流河抓魚,也能賣很多錢的!”

吳慶、秦皓、秦露三人見母親又在咳嗽,連忙上前幫她拍揉起後背來。

“你們懂事,肯認真讀書就好,媽這咳嗽是老毛病了,沒事的,反正治也治不好,不過也不會咳死,放心吧!”

“媽,你亂說什麽,我們三個以後還要好好讀書,將來好好孝順你呢!”

又是一日,如同往常一樣,兄妹三人背著書包走在上學路上,吳慶因忘了東西在家折返去取,重歸上學路上的她突然聽到街邊有個老太太正劇烈咳嗽,她好奇轉身望去,那老太太正坐在門前躺椅上曬著太陽,儼然一副等死的模樣,此時屋內走出一老頭,他剛到門口看見老太太這副要死不活的樣馬上捶胸頓足起來,嘴裏還不停嚷嚷著。

“為什麽你老了就要生這個病,這讓我可怎麽活啊?那流河邊上的青峰崖邊倒是有止咳上好藥材蛇纏草,隻是連個健壯小夥子都沒辦法上去,你讓我可怎麽去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這話傳到吳慶耳中時,她心中立馬掠過一陣狂喜,如果能去青峰崖把蛇纏草采回來給母親治咳嗽,那豈不是一樁美事?

想起母親從收養自己到對自己百般的好,吳慶將方才老頭所說的健壯小夥都沒辦法上去全然拋在腦後,她甚至覺得如果能找到蛇纏草為母親治好咳嗽,自己死了也是無妨的。

課都不要上了,緊趕慢趕來到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流河邊,吳慶這才發現流河這會兒正是汛期,雨季的雨水將流河源頭的四化水庫注滿,大水順著泄洪閘來到河道一路向下,這水流異常湍急,想必流河也正是因此得名。

青峰崖就在河對岸的青峰山頂,這個是常樂村眾人皆知的事情,之前這青峰山吳慶也曾跟隨秦皓一起上去過,那裏有花有草,有野蘑菇有野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抓到個野兔野雞什麽的,自然是個好去處,隻是青峰崖卻是任何人心中萬萬不能去的存在,他們年紀小也從沒有過這種打算。

以往去青峰山秦皓帶著吳慶和秦露一般都是河床幹涸或者水淺時過去,如今吳慶卻望著湍急的流河水犯了難,不知該如何過去,她四下找尋著上到青峰山的辦法,最終目光落於河邊樹上的藤蔓上靈機一動。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吳慶這才扯下藤條將一頭固定成圈試了多次才扔到對岸套牢在一處凸起的石頭上,她將另一頭栓在樹上之後,開始順著藤條往河對岸爬了起來;年紀小雖然爬起來不用擔心藤條支撐不住,卻也因為力道不足導致爬起來特別緩慢,爬藤中途吳慶幾次險些從藤條上掉落下來,完全靠著意誌力強撐才勉強爬到末端。

坐在河對岸山下靠著石頭小憩,滿腦子都是母親服下蛇纏草熬製的藥後不再咳嗽的場景,隻有7歲的她再次站了起來,沿著小道上山,往崖壁所在的方向艱難前行著,正值春夏交替時節的山內枝繁葉茂,荊棘叢生,盡管有時會將她的衣服劃破,會把皮膚劃出血來,她毫無畏懼。

與此同時,吳慶所在班的班主任找到秦皓,詢問一貫品學兼優從不曠課的吳慶為什麽沒有到校上課,秦皓這才想起早晨這個妹妹說是忘記什麽東西回去取了,按理說把學習看得如此重的吳慶應當是第一時間就趕著回了學校,於是向老師說明緣由後立即回家去找,到家後見家裏隻有母親一人,他也並沒有告訴母親吳慶沒去學校,隻說自己也忘記了東西,便隨便進房拿了個物件飛奔出門四下尋找。

街區、公園、菜市場,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見吳慶蹤影,秦皓心中甚是著急,他不明白這個妹妹今天是怎麽了,且他心中有種不安之感,越來越強烈。於是開始向滿村的人四處打聽,有沒有見過一個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穿著小花褂的女孩經過,終於在打聽到街盡頭離河不遠一家住戶時,得知吳慶喜滋滋地直奔流河去了。

秦皓聽罷心頓時心頭一緊,之前他們是一起抓了不少魚,拿到市集上去賣,減輕了母親許多負擔,吳慶才來剛滿一年多,對於這汛期流河的恐怖之處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個妹妹為什麽會選擇在今天去往流河方向,要知道她可是無比珍惜母親給予的上學機會。

“這個傻子!”

心中暗罵著,秦皓如同離了弦的箭一般衝向流河,他邊跑邊喚著吳慶,沿途四下找尋,心存僥幸地希望著她能夠看到流河水勢便轉身折返,直到他瞅見河道下遊綁在樹上的藤蔓連接著對岸時,整個人都傻了眼。

“你進山做什麽。。”

這個時候除了她,還能有誰?來不及多想,秦皓試了試藤蔓後便匆忙爬上去,一下一下往對岸移動著,等到了對岸已是氣喘籲籲,他頭一次心中萌生要好好教訓這個妹妹的想法,平時她是那麽乖巧懂事,那麽會為別人著想,怎麽這次要來冒如此大的風險。

跟著逐漸消失的小鞋印來到山前,秦皓順著山間小道上被走過的草木痕跡一路向上,快找到山頂痕跡也沒消失,這才意識到吳慶不是下河抓魚,也不是上山找蘑菇、果子,她是要往那青峰崖上去,他的雙腿開始顫抖起來,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他曾經聽母親說過,那山崖臨河陡峭無比,父親在世時幾次想上去找藥材都沒去成,如今這麽個孩子居然要去山崖上,這不是瞎胡鬧嗎?

“吳慶!吳慶!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快給我回來!”

秦皓一路喊著,卻聽不到任何回答,他越想疾行卻越是在陡坡上磕磕絆絆,待爬到山頂已是筋疲力盡,於是倒地喘息著,偶然抬頭,卻見到離自己隻有不足百步的懸崖邊上,一個幼小的身影正在努力往崖前爬行,而崖下就是湍急的流河大浪。

秦皓不敢怠慢,更不敢再出聲高呼,而是壓低身子朝吳慶所在之處緩緩走去,他忐忑不安的望著正在努力朝峭壁下攀爬的吳慶,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足以讓自己的心瞬間跳到嗓子眼裏,他更恨不得立馬能夠揪住這丫頭的衣領將她提起來拎回家一頓胖揍,可是他做不到。

“蹭!”

一陣腳下踩滑的聲音夾雜著碎石滾落聲傳入耳中,秦皓這才發現是吳慶不小心踩到了腐朽的石塊。

“小心!”

他忙朝著吳慶大聲喊道。

有驚無險,吳慶拚盡全力以雙手和另一隻腳死死攀住岩壁,這才化險為夷。

“皓哥!你怎麽跑來了?”

此刻秦皓離吳慶已經不到五十步遠,他甚至可以看到後者因為自作主張臉上浮現出的一絲愧色。

“還我怎麽來了,我再不來你是不是還要把天給捅個窟窿?那下麵的河水你沒看到嗎?快跟我回去!”

說話間,秦皓了快速開到崖前,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吳慶頭頂崖上,他趴在崖上朝眼下被風吹得花褂胡亂擺動的小姑娘。

“現在還不行,皓哥!我必須采到那個!你看到那個沒?采完你再拉我上去!”

順著吳慶手指的方向,秦皓瞅見就在前者腳下不足兩米的崖壁上,生長著一種類似於含羞草的綠植,且即使此刻他距離那些草甚遠,也能隱約嗅到一股蛇腥味兒。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下麵遠著呢!那草藥再名貴又能賣幾個夏幣?”

秦皓氣的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伸手去擰掉吳慶的耳朵。

吳慶反倒笑了,她又費盡心思下移一步。

“皓哥,這草藥對我來說可是無價之寶啊!可不是用來賣的,我都聽說了,這叫蛇纏草,隻有這座崖邊有,是治咳嗽最有效的中藥,拿回去煮了,咱媽就再也不會咳嗽了!”

秦皓聽罷這才恍然大悟,如果說是為了替母親采藥,那原先他的種種疑問和不解就都能解釋得開了。以吳慶對母親的深厚情感,別說是來這裏犯險采藥,恐怕就是要她跳火坑,她也是說跳就跳,絲毫不會眨一下眼睛。

雙眼已然濕潤,來不及擦拭,這一年一家子在一起的種種溫馨、幸福場景在腦子裏極速閃現著。

“慶兒乖!太危險了別下去了,上來咱們回家去!聽話!”

秦皓固然也想要母親再也不咳嗽,隻是他眼下那嬌小的身軀已然搖搖欲墜,就像搖曳在風中的斷線紙鳶,隨時都會落了下去。

吳慶沒有回答,她倔強得繼續往下攀爬著,她怎麽可能願意放棄這即將唾手可得的醫母良藥,任憑秦皓如何規勸,始終沒有停止手腳間的動作,好在可能是因為吳慶年紀小,體重輕,這峭壁居然也能承受住她的緩慢攀爬,隻是往下爬同往上爬明顯要更費勁,看不清腳下,更加危險。

待下到蛇纏草邊,已是過去接近半個時辰,伸手便能夠到草藥的吳慶卻選擇了短暫休息,她將身子貼在峭壁上,大口喘著粗氣,明顯體力已經不太夠用了,這也是秦皓最為擔憂的事情,於是他開始勸說吳慶千萬不要著急,等歇好了再采藥草,再歇會,再慢慢上來。

伸手將蛇纏草一根一根采下放入懷中,吳慶激動的向秦皓比出勝利的手勢,她又稍作休息後,深呼吸一口,在秦皓的鼓勵聲中順著峭壁緩緩往上爬去,與之前不同,吳慶這次爬得格外小心,每爬一步,都會駐足低頭查看一下懷中的蛇纏草,那已然成為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寶貝。

“皓哥,我就說沒事吧,我福大命大,沒。。”

就在伸手快要接觸到秦皓手的那一瞬間,意外還是發生了,吳慶腳下一滑,整個人重心極速下移落了下去,而就在此時,眼疾手快的秦皓奮力伸手將她拽了住。

“沒事慶兒,你別往下看,我這就拉你上來!”

秦皓欲使出吃奶的勁將她拉上崖壁,可糟糕的是,他卻發現自己也隨著吳慶下滑的重力往下滑著,並且峭壁上伸出的一塊鋒利石頭,已經將吳慶手臂劃出一道長口子,隨著下滑,又在秦皓手臂上劃出深痕,這兩道口子猶如一字般緊緊相連。

“皓哥,你快鬆手,不然咱們都要掉下去!”

吳慶大聲喊著。

“你這個死丫頭,鬆什麽手鬆手,等回去看我不揍你!”

秦皓拚死拉著,手臂上的鮮血不停滑落,順著吳慶的胳膊往下流淌著。

“把這個給媽媽,對不起了!”

隻在那一瞬間,這句話在秦皓耳畔炸裂開來,他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卻也是毫無辦法,吳慶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把蛇纏草丟到崖上,卻因為慣性掙脫了秦皓的手,秦皓眼睜睜瞅著這個妹妹落入流河浪中消失不見。

“我的慶兒!”

母親在一眾人的伴隨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崖下的河邊,她無助地哭泣著,懇求著大家幫他一起打撈,隻是那流河水如此湍急,誰又敢去。

那是個令秦家人無比悲傷的春夏交替時節,母親拿著吳慶留下的蛇纏草久久沒有使用,隻是把它們抱在懷中,仿佛一點也聞不到草藥上散發出的蛇腥味,已經過去一個禮拜,它們央求了許多人一起去流河下遊尋找、打撈吳慶,卻始終沒有結果。

有人說,流河早年也淹死過不少人,那河的下遊太深,且裏麵長滿了水草,即使是掉入河中死掉,屍體也會被水草纏住沒辦法浮上來,一年兩年,在大家的勸說下,秦家終於放棄了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