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繼母今天又頭疼了嗎!

第228章 疑慮打消

不知是不是小姐頭上一直紮著針的緣故,說話和動作的時候,小姐都拘謹著,包括語氣和神態都是。

就譬如,剛笑著和他說一句,“方伯……”

方伯認真聽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小姐指著頭上某處,淡淡皺眉,然後同林大夫說,“這裏好像有些疼。”

林大夫當即查看。

畢竟針紮在頭上,不是兒戲。

林大夫一認真,方伯就跟著緊張了。

然後林大夫仔細查看了,為難道,“夫人這處還疼嗎?”

阮陶輕歎一聲,“嗯。”

這個“嗯”就很有水平了,既回答了疼,又沒回答怎麽疼,疼得程度,讓林大夫和方伯心裏都跟著顛了顛,更緊張了些。

“那,夫人,老夫把這根針的位置調整下。”林大夫也擔心。

阮陶勉強應好,然後繼續同方伯道,“方伯……”

“小姐。”方伯說完,又笑著捋了捋胡須,“老奴是糊塗了,應當改口喚夫人了。”

方伯剛說完,阮陶眉頭又皺了皺,還伴隨著輕嘶一聲,“林大夫,你等等,還是別動這裏……”

林大夫也嚇一跳,剛才險些就拔針了。

方伯也跟著呼吸都吊到嗓子眼兒了,差點沒上來這口氣。

“那,那夫人,您再感覺下,感覺準了再動針……”林大夫心裏也慌了。這一路上都是他在替夫人治療頭疾,但每次治療效果都很好,基本是針落下,症狀就除了,比給其他病人施針時的效果都來得快,也來得好。

但今天,今天林大夫也不知道怎麽了。

所以,林大夫也開始有些慌了,一慌,就連帶著手有些抖。而夫人輕歎一聲後,又同方伯道,“方伯,我們繼續。”

方伯和林大夫都跟著嘴角抽了抽。

尤其是方伯。

眼下這模樣,他其實也不方便一直同小姐說話。

隻是許久沒見小姐,中途又出了這麽多事,所以才惦記著先來見小姐,但其實,眼下可能也不是時候。

馬上就抵京了。

日後在京中的時日還長。

敘舊和關切也不急在一時。

南平侯府的管家宋伯還在惠城處理侯府善後的事。

大人這處的意思,是讓他去府中照顧小姐,暫行管家之職。

所以,這趟來,一是見小姐,二也是來見見素昧蒙麵的侯府老夫人和侯府的幾位公子小姐,照麵後更好相處。

眼下小姐這處針還紮在頭上,方伯也擔心。

左右不過半晌的功夫,方伯應道,“夫人,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先請林大夫替夫人仔細看看,老奴稍後再來給夫人請安。”

方伯說完,嵐玳幾人也跟著看向夫人,確實……

阮陶“為難”。

但阮陶又很好得拿捏了這份“為難”,“那嵐玳,你先帶方伯去見見母親和府中的幾個孩子,等稍後這處好了,再請方伯來。”

嵐玳福了福身應是。

方伯也拱手,然後同嵐玳一道出了屋中。

看著兩人的背影,阮陶鬆了口氣。

林大夫也鬆了口氣。

最後剛鬆了口氣的林大夫就聽阮陶開口,“行了林大夫,可以了。”

可,可以了?

林大夫詫異,“夫人,您頭不疼了嗎?”

阮陶看向他,端莊、優雅、矜持、大方說道,“對,就是忽然間,腦海中像一股清泉湧上,突然就不疼了。”

林大夫:“……”

“真的。”阮陶誠懇。

真的才出鬼了!

林大夫嘴角抽了抽……

方伯這頭,隻草草同阮陶說了不到兩句話,就由嵐玳領著去了苑中見老夫人。

老夫人雖然是第一次見方伯,但老夫人愛屋及烏啊!

兒媳家裏的人,那在老夫人眼中就是要比旁人都更親近的!

隻是聽著老夫人一口一個,我兒媳,我兒媳,我兒媳,我兒媳……

沉穩如方伯,當下都有些懵!

—— 南平侯府老夫人,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早前,府中還曾聽聞夫人嫁去南平侯府的時候,看了老夫人不少臉色。

但就老夫人眼下這模樣……

方伯心中唏噓。

不要說夫人看老夫人臉色,就是旁人要說夫人哪處不好,恐怕老夫人都能去到當場掉臉子的程度。

老夫人對夫人的喜歡,字裏行間,舉手投足裏,無孔不入。

根本不是演出來的。

雖然方伯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但老夫人這處,大抵不會為難夫人。

不僅不會為難,反而處處透著信賴。

兒媳安排了住處,兒媳都處置妥當了,兒媳說了放心,這事兒得聽兒媳得……

從老夫人苑中出來,方伯都一直是懵的。

老夫人要不是演技太好,讓人絲毫看不出破綻來;那就真的恨不得諸事都聽夫人的……

但老夫人這處,應當不像是演技這麽好的人。

那看來,夫人是真的很得老夫人的喜歡和信賴……

等方伯剛走,老夫人就悄聲朝方媽道,“我看這方伯長得挺喜慶,終日笑嗬嗬的。”

看得出來,老夫人還挺喜歡這位方伯。

自從袁媽不在以後,老夫人同方媽之間的交集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無論是府中正經的事,還是兒孫的嗑,包括一路上的見聞啊,八卦啊,老夫人都習慣了同方媽說。

方媽其實並不是話多的人;早前的老夫人,也不怎麽愛同袁媽以外的人說話,因為老夫人總覺得自己同府中格格不入,好似開口就露怯。自從夫人來了之後,老夫人才慢慢開始健談了。

尤其是這北上的一路,路上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或者是稀奇的事兒,老夫人都能拉上方媽八卦好一陣子。

譬如剛才的方伯。

“宋伯就是太嚴厲了,我看著都頭疼,人方伯就挺好,終日笑嗬嗬的。”老夫人言罷,又湊近道:“回頭也給宋伯說說,多學學人家方伯……”

方媽原本是想開口的。

但見老夫人是真的喜歡樂嗬嗬的方伯,方媽欲言又止。

方伯是看著樂嗬嗬的,但阮家能讓方伯來,那方伯一定不是省油的燈。

不僅如此,而且在打理府中事務和朝中之事上,恐怕方伯未必比宋伯差……

老夫人天生就有些怕嚴肅的人,相比起在府中賞罰分明的宋伯,老夫人自然更喜歡笑嗬嗬的方伯一些。

隻是今日就要抵京了,阮家能安排這個時候來驛館接夫人和老夫人,還有府中公子小姐的,恐怕是日後要留在夫人身邊幫襯的人。

方媽心知肚明。

既然是要留在府中,日日照麵的,那老夫人覺得合自己眼緣就好。

“方伯要是能來府中,老夫人和夫人也能放心了。”方媽感歎。

老夫人眨了眨眼,“方伯要來?”

老夫人好像從沒聽兒媳說起過……

是單獨同方媽說的?

方媽解釋,“老夫人,惠城府中亟需善後的事太多,宋伯入京恐怕還要好一陣子;等到京中,總不能諸事都壓在夫人身上,侯府內外的事屆時都要有人幫襯。阮家讓方伯來迎候,應當是日後將方伯留在夫人身邊幫襯的意思……”

“當真?”老夫人倒還挺高興的。

方媽頷首,“方伯熟悉京中,天子腳下,最重要是知曉什麽當做,什麽不當做,什麽該避諱;這趟入京,除了女眷,免不了還有朝中之人會陸續來府中拜會,夫人身邊總要有人幫襯,夫人也不能事事時時出麵。”

方媽說完,老夫人也頓時會意了,“那方伯是再合適不過!”

方媽伸手扶老夫人起身,一麵道,“等方伯來了府中,不少事情也都自然周全,利索了。夫人也不必那麽辛勞了。”

這倒是說到老夫人心坎上了。

一路上都盼著能安穩到京中,路上和京中的事情大都是兒媳在想著。

京中這等地方,老夫人早前就不喜歡。

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既來之,則安之。

兒媳早前就讓她寬心。

今日就要抵京了,到底京中還有阮家在,倒也是能寬心了……

“老奴扶老夫人去苑中走走吧。看模樣,方伯還要去見府中幾位公子小姐,鴻臚寺也來了人,在同曲大人商議朝中的事情,應當一時半刻都啟程不了,老奴陪老夫人在苑中走走。”

老夫人也問起,“聽說,兒媳今日又喚林大夫紮針了?”

方媽輕歎,“夫人頭疾犯了,得請林大夫紮針止疼。聽說今日林大夫都走了,又喚回來一次,想來是今日頭疼難忍,不然也不至如此。”

老夫人搖頭,“伯筠和府中的事,她總說過了,但實則哪能那麽容易?新婚當日,伯筠就離開了惠城,然後相隔兩地,最後天人永隔。這一路難為她了,府中還有我和幾個孩子在,她想來也是擔心,不想同旁人提起。等到京中,方伯來了,府中的事有人照料了,再好生開導……”

方媽頷首,“老夫人說的是。”

“所以,林大夫您是說,夫人這一路以來時常頭疾?而且頭疾一犯,就要立即施針止痛,不能耽誤了?”

見過老夫人和府中幾位公子小姐,離出行還有一段時間,方伯便尋了林大夫問起。

林大夫一麵捋著胡須,一麵歎氣道,“是啊,雖然夫人這頭疼算不得什麽大事,但遭罪啊……”

方伯愣住。

林大夫駐足,輕聲道,“夫人這頭疾,說來就來,要說重倒也不重,不至於讓人精神萎靡,茶飯不思,但極其折磨人。夫人這段時日實在不容易,侯府接連這麽多事,老夫人在府中都病倒了好幾回,侯府的幾位公子小姐都還小,大事小事都壓在夫人自己身上,說句不應當說的,偶爾頭疾都算是好的……”

林大夫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老夫早前診治的病患中,也有遇到家中接連變故,遭受不住打擊的,夫人這般已經算是輕的;正常來說,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的也有;重則還有性情大變,鬱鬱寡歡,偏激乖戾的……”

林大夫現身說法,“這些東西壓在心裏,隻能靠時間去衝淡,等這些都過去,不壓在心底了,這類頭疾呀,性情變故之類,興許不必治療都會好了……但這些實在說不定,隻能讓夫人寬心些。”

雖然林大夫後半句沒說,他覺得夫人其實挺心寬的!

就是夫人的頭疾,實在有些不按套路出牌。

他除了紮針治療,也隻有教會夫人一些平日注意事項,譬如,不熬夜,不傷身,再有就是頭疼時,怎麽通過呼吸方法調節,多少對頭疾有些效果。眼下方伯問起,他自然要如實說與方伯聽。

方伯再次想起方才頭上紮著針,大多時間都在聽他說話,自己沒怎麽開口的夫人。

是過於安靜了。

好像,也一直在察言觀色中。

他是覺得夫人同以前不一樣了……

但人還是同樣的人,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但林大夫一提,他也回過神來。侯府遭逢接連變故,小姐身在其中,不可能未受影響。

林大夫口中的話,多少讓方伯心中擔心起來。

尤其是那幾句“性情大變”、“鬱鬱寡歡”,以及“偏激乖戾”……

方伯越想心中越難平靜,但也好在今日就要抵京了。

臨末,林大夫也同方伯說起,“所以,有句話原本林某不當講,但想了想,還是應該同方伯說起。”

“林大夫請說。”方伯聆聽。

林大夫捋了捋胡須,感慨道,“夫人的言行舉止與早前有些差異,那是正常的;畢竟,這些事才過沒好久,總會有一些應激;這個時候,順著夫人來就是了,別給夫人太大壓力。”

方伯探究看向林大夫。

這些話,林大夫應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除非,是有人特意叮囑過林大夫這麽說……

方伯探究的目光下,林大夫一手提了提掛在自己肩上的藥箱帶子,一麵低聲道,“不瞞方伯,早前賀媽是最擔心夫人的那個。賀媽起初還擔心過夫人是不是氣急攻心,傷到腦子了,所以一直很緊張,也時常尋我問起夫人的病情,所以我才有此感悟,若是說得不對,方伯還請莫怪……”

林大夫抬出賀媽,方伯這回信了。

既是賀媽問起,倒也沒有什麽貓膩了。

“方伯這處要是沒旁的事,老夫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今晨夫人喚得急,稍後就要啟程入京,還有東西未收拾妥當。”林大夫也辭別。

“有勞了,那不耽誤林大夫了。”方伯客套。

林大夫則背起藥箱離開了苑中,等走出兩步,心中才長舒了一口氣,也想起方才夫人的囑托。

—— 我看方伯有些擔心,如果他稍後來尋你問起我病情,你就如實把方才告訴我的,還有之前告訴賀媽的,都說與方伯聽就好。

所以,方才方伯來尋他的時候,林大夫照做。

屋中,阮陶繼續用匕首削著蘋果,淡定自若,方伯不去尋林大夫問起還好;如果去了,那起初得念頭應該暫且消了。

抵京差不多是黃昏前後,她也要好好準備下一場了。

“許二”,該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