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人設,對她的要求變了?
阮陶再次錯愕得看向還有痛感傳來的指尖,她方才,好像在迷迷糊糊之間遊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是“回來”了。
她其實能隱約察覺到她當時離另一端有多近。
也許是伸手的距離。
也許隻是皺眉的咫尺。
但渾渾噩噩裏,是那聲“阿陶”。
惠城,南平侯府,京中,她昏倒前見到的原主父母,同她過世的父母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
這些都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在眼前再度飛快詮釋著。
她腦海裏充滿許多疑問。
她並不知道其中緣故,但她知曉背後肯定藏了很多她想知曉的事情,也包括,她想再見的人……
細數不過短短數月,但這裏仿佛有更多她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也藏了更多等著她去一一揭開的東西。
原主的父母為什麽會同她過世的爸媽會這麽像?
連神態語氣都像?
侯府的幾個崽崽,會不會一直都讓她頭疼?
幾個月的相處,每個崽崽都有自己的個性,如果有哪一日沒看到哪隻在跟前晃悠,哪怕是闖禍,她都會覺得有些不習慣……
原書的男主戰死了,劇情的變化會不會讓原本就在風雨飄搖中的南平侯府更加岌岌可危?
這些年幼天真的崽崽,是不是還能在京中的暗潮湧動中安然無恙?
……
這些,於她而言都算掛記。
她會想起喜歡穿著打扮花花綠綠似一棵聖誕樹,明明在認真學,卻時不時要證明自己並沒有很認真的傲嬌傅毖泉,有一次她偷偷湊到對方身後,問對方在幹嘛,對方嚇一跳,然後伸手捂住茶杯,她意味深長感歎了句,喲,泡白茶啊~對方緊張,但故作鎮定,又不是泡給你的。
哦,死鴨子嘴強,剛才李媽都告訴她了,大小姐說今日夫人的茶她來泡,但是一定要悄悄的,千萬不能告訴夫人——然後,李媽就毫無保留得告訴她了……
還有一心背負著家族和侯府命運的小小少年傅長歌,話少,高冷,但私下對弟弟妹妹很好,聰慧,骨子裏有傲氣,其實背地裏比旁人都勤奮。會問她,是不是她放火燒得南平侯府,也會把傅伯筠送她,而後她轉送給他的匕首還給她。
一個很有邊界感,會特意隱藏自己感情,也懂克製和勤奮的傅伯筠翻版。
包括,還有沒有照麵過的傅芣苢。
她一直在想,傅芣苢是個什麽樣性子的孩子?
雖然她早前同小孩子相處得並不多,但她知曉這樣的孩子,或多或少心裏都有遺憾和執拗,大多情況下並不好相處。
包括同侯府的兄弟姐妹之間。
但傅芣苢應當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譬如,她能看到的,傅毖泉雖然很少提及傅芣苢,但是旁人說起傅芣苢的時候,傅毖泉都會豎起耳朵,很“認真”得悄悄聽著;雖然不會說什麽,但有時候,像團子突然說起三姐姐不怎麽理我的,時候,傅毖泉就會開口,你的聲音這麽小,芣苢眼睛看不見,哪裏聽得到?等她的眼睛好了,你想終日在她麵前嘰嘰喳喳都行。團子睜大眼睛,驚喜道,真的嗎?
又譬如,每次傅四四說起傅芣苢的時候,都會罕見得托腮,若有所思道,三姐姐一會兒讓我抓蚱蜢,一會兒讓我抓鳥,一會兒讓我抓草給她,她看不見,其實不知道我抓得是什麽,有一次我抓了一隻青蛙給她,她高興了好久……
還譬如,傅長允提起傅芣苢的時候,會說三姐姐會背很多很多詩,比二哥還多,就是很多很多;傅長歌也會說,傅芣苢經常讓他講故事或者念書給她聽,傅長歌也會耐心得一字一句念給她聽,但大多時候,傅芣苢都不說話,也不會問問題,就是安靜得聽著,不打斷旁人,好像沉浸在書中或故事裏。
每個孩子口中的傅芣苢都不同。
也包括老夫人。
老夫人大大咧咧慣了,甩手掌櫃一做就是幾十年,但唯獨說到傅芣苢這裏,老夫人會忽然沉默下來,然後一臉難受模樣,低聲道,就是早些年,我不怎麽會帶孩子,耽誤了芣苢這裏,芣苢小時候不這樣的……
每次說到這裏,老夫人都哽咽,說不下去。
後來,阮陶也是從方媽這處聽說的。
小時候老夫人很喜歡三小姐,也時常都喜歡逗弄三小姐玩。
有一次,老夫人在同三小姐玩,管事媽媽在一旁看著,但來得太突然,三小姐同老夫人玩耍的時候,老夫人沒看住,管事媽媽也沒來得及上前,三小姐摔到了跟頭。
起初,還沒覺察什麽,後來忽然發現三小姐好像行動遲緩,旁人喚她也有些懵,然後木訥轉頭,方向也都不對,後來府中覺察哪裏不對,請了大夫來看才確認三小姐失明……
出了那次的事情之後,老夫人也再沒同府中哪個孩子像早前那麽親近過;即便有管事媽媽在,老夫人也都心有餘悸,也自責,後來就索性什麽都不管,做甩手掌櫃。
那時府中上下亂作一團,府中請了無數多大夫,名醫,進進出出都是;再加上那時候二公子的身子一直不好,也都是大夫進進出出;那時候的侯府,就像忽然烏雲密布,闔府上下籠罩了一層說不出的壓抑。
直至四公子來了府中……
因為四公子實在太頑皮了。
頑皮到早前府中壓抑的氣氛好像都隨著四公子的到來**然無存。
四公子終日在府中不是竄上竄下,就是抓魚抓鳥,整個侯府上下每日都在雞飛狗跳;但也隨著這些雞飛狗跳,籠罩在侯府上空的陰霾似是漸漸散去……
也好似冥冥中注定,二公子的身子竟然一日日慢慢調養得好了起來,這也讓侯府重新回歸早前的平靜。
隻是這些年過去,三小姐的眼睛仍舊沒有治好。
再到後來,五公子和六小姐出生,好像侯府上下也慢慢接受了現實——很有可能,三小姐的眼睛不會再痊愈了,但侯府的日子還要繼續。
就這樣,侯府還在為傅芣苢的眼睛四處尋訪名醫,傅芣苢還在接受醫治,但不像早前一樣壓抑和急功近利。
原本,這次傅芣苢應當在入京的途中同他們遇到的;但聽方媽說,照顧傅芣苢的管事媽媽送了書信來,三小姐的眼疾好像有轉機了,雖然隻是苗頭,也未必真能照進現實,但總歸要再在大夫這裏留些時候為好。字裏行間都是抑製不住的驚喜和激動,溢於言表。
傅芣苢這處眼疾的進展至關重要,這種時候斷然不能停下,前功盡棄,也斷了希翼;但傅長歌爵位之事同樣重要,所以途中沒有再匯合,而是先後入京。
……
這些瑣事和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流動著,從剛醒時候的渾渾噩噩,到眼下慢慢回過神來。
“夫人,這是幾?夫人,你看哈看我這裏!”
阮陶也終於目光有神看向林大夫這裏。
阮陶輕聲,“二。”
林大夫果然振奮!
一旁,盧老太醫倒沒這麽樂觀,還在仔細看著。
林大夫繼續,“夫人,你看這個哪?”
阮陶平靜,“還是二。”
“喲!”林大夫樂了,然後林大夫繼續,“夫人,這又是幾哇?”
剛才還平靜的阮陶眼下的表情委實有些無語了,輕歎一聲,“零,你沒伸手指頭。”
林大夫頓時眼前一亮,然後跟著笑起來,朝一旁的盧老太醫說,“好了,好了,這個樣兒就是好了、盧老太醫你看,我沒伸指頭夫人都看出來了!”
盧老太醫:“……”
盧老太醫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但做為太醫院的老人,盧老太醫還是有職業素養的。
盧老太醫沒有貿然上前,怕侯夫人剛醒,這裏是京中的宅子,侯夫人還未曾到過,怕他貿然上前,陌生的麵孔和陌生環境會讓侯夫人下意識產生抵觸感,不利於病情恢複。
所以,盧老太醫還是站在林大夫身後觀察。盧老太醫還是有經驗,侯夫人方才雖然醒了,剛才也能清楚說出林大夫指的數字,以及沒有伸指頭,但明顯,目光中還有遲疑,要麽,還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要麽是在想什麽事。
病人才剛醒,這些都需要時間。
盧老太醫稍許製止,“林大夫,稍候。”
林大夫愣住,他原本是準備叫人的,畢竟侍郎夫人和老夫人還等在屋內外。夫人昏迷了這麽久,老人家心中一直都懸著,眼下夫人醒了,也沒大礙了,林大夫是想叫侍郎夫人和老夫人先入內,但沒想到盧老太醫製止。
林大夫不解看向盧老太醫,盧老太醫搖頭,示意他再等等。
林大夫將信將疑看了看盧老太醫,然後看向病榻上的阮陶,卻果然見阮陶眉頭攏緊,似是在對著空氣凝視什麽。
林大夫心頭一咯噔,繼續轉向盧老太醫,盧老太醫繼續搖頭,意思是,先不著急。
林大夫也頷首,然後跟著一道耐心等候。
而阮陶這處,確實攏緊了眉頭,對著空氣中凝視著,也半是屏住了呼吸。
她自然不是在看空氣。
沒錯。
從侯府中不止團子一個孩子開始,她腦海中開始慢慢浮現出幾條清晰的脈絡。
每個脈絡都會代表一個侯府的崽崽。
哪個崽崽對她好感值上升,她都能肉眼可見發現變化和不對,然後應對。
其中任意一個,或者多個崽崽的好感值如果忽然間爆棚,她都有可能見到腦海中的球形閃電,然後,再然後,就是像眼前一樣,偏離人設再醒來,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辰……
譬如她這次昏倒,就是在回府的馬車中,幾個崽崽輪流安慰她,每個人對她的好感也都忽然間爆表。她就是想要動作,也最多隻能按住其中一兩個,更架不住幾條好感值瞬間一起爆表!
這種清晰,又惱火,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
但是,這次醒來,就是在林大夫同她對話之後,她才慢慢反應過來哪裏不對。
早前那幾條清晰的脈絡好像,好像不全了……
不全的意思不是沒有,而是,好像少了——隻有肉眼可見的一條。
僅有一條,而且,她還很熟悉——這是屬於傅毖泉的那條。
才剛醒過來,阮陶的腦子原本就還有些木訥;雖然一點點在恢複著,但還是比不上早前清醒。
另外幾條去了哪裏?
如果這幾條少了,是意味著,不會……
還是人設對她的要求變了?
看這條脈絡,眼下處在中間,也就是好感和沒有好感絕對持平。
正常不會有絕對持平的時候。
大多這種時候,都是傅毖泉在忙別的事情,心思和注意力都不在她這裏,所以全然談不上好感和沒有好感一說。
也就是說,她眼下能看到的隻有傅毖泉這處?
那看不到的呢?
還會不會受影響?
是提示條件變了,本質沒有變;還是要求變了,所以能看到的也跟著改變了?
阮陶腦海裏再次開始浮現無數多思考和問題,這些問題壓在一處,就讓凝視一處的目光久久沒有動彈,好似重新陷入木訥一般。
難道換了地圖,真的也跟著換了人設的限製條件?
那就是說,她來京中是對的;因為從入京開始,人設的限製條件也隨著劇情的變化和深入,以及新的場景和人物的展開,不再局限於原來的小地圖裏,所以,當這些翻開了新篇章,人設的限製也跟著發生了變化,進入到了另一個階段?
那……
阮陶腦海中飛快思緒著,看著眼前這條唯一清晰可見的脈絡,心底難以平靜,也隱約感覺到了變化與不同。
這種感覺,說不上是忐忑,還是期待多些。
但對她來說,有變化,一定是劇情往前推進了……
阮陶慢慢收回目光。
一旁,盧老太醫和林大夫都不敢出聲,尤其是看著夫人臉上微表情的變化,說不上是……
“盧老太醫,這?”
林大夫輕輕出聲,請示盧老太醫這處。
盧老太醫還沒開口,就聽阮陶出聲,聲音平靜而沉穩,“我昏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