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她,她好像窺得了驚天的秘密!
天子的心思,並不能猜測。
怕君心莫測,更怕過猶不及。
更何況,阮陶並沒有見過天子,一切都是未知數。
原主應當也沒有見過,即便見過,也不是印象深刻那種;否則,以賀媽同原主的親近程度,再加上賀媽強大的bg能力,她這個時候應當已經聽了不少天子的八卦了。
所以,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原主在原書中是個離天子很遠的人物;即便她是南平侯夫人,在傅伯筠戰死後,也自顧不暇,又被不同立場的人利用,拽入設計好的陰謀陽謀裏,應當連見天子的機會都沒有……
原書阮陶原本就是跳著進度看的,不要說原主,她一個上帝視角對天子的印象都沒有,更何況原主周遭的人。
所以,她沒同天子有過直接接觸;在書中也近乎沒有見過對天子的直接描寫。阮陶對天子僅有的印象,大都是建立在男主,女主,以及隨機翻到那一頁的配角如何看待天子的角度上。
這一點,對她來說是劣勢。
天子要摸清她的底細很容易,除了她不是原主這一條之外,天子想知道的應當都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她對天子的認識,卻沒有任何一個字是建立在對天子的正麵描寫上;有且僅有的隻字片語,都是來自於周遭口中的側麵描寫。
並非說側麵描寫不好,有時候,側麵描寫甚至比正麵描述還要再真實些。
但正麵描寫會有更多直接麵對人物的部分,可以正麵察覺人物的外貌,聲音,情緒,從而推斷人物的性格,以及他們在意和介懷的事情,類似於麵對麵的交流。
但側麵描寫,大都依靠烘托。
雖然側麵描寫也能體現人物的部分特征,但能體現的細節和篇幅都有限。
局限於種種客觀因素,即便對天子的這些側麵描寫都是真實的,也很難勾勒出一個立體而詳實的形象。
尤其是,對方不是普通人。
是工於心計的天子……
車輪滾滾向前,馬車上,阮陶的思緒就沒斷過。
穿書之後,她接連經曆了南平侯府的幾次變故。雖然這些變故來得密切且突然,但她也能迅速在這些變故裏縷清頭緒。
脫離人設的劇情限製其實已經漸漸降低了,但她感覺這是一種不穩定的平衡。
就像男主突然死掉之後,劇情本身也在經曆不穩定到穩定的變化。
就像她的人設局限已經發生改變一樣,她可以斷定得是劇情走向也一定發生了變化。
而她更加肯定的是,為了不讓劇情本身坍塌,所以鐵定死掉的男主必須要有人彌補上來……
因為對劇情變化衝擊最大的,莫過於男女主!
因為劇情都是為男女主服務的!
尤其是女主!
因為原文就是大女主的劇情!
所以,男女主發生的變化,會迫使劇情本身發生變化來迎合男女主角的變化!
尤其是女主!
這裏就有兩條分岔路!
其一,傅伯筠已死,原cp已拆,會有新的男主替補上來,所以,女主還是容連渠!
這種劇情興許還穩定些!
但還有另一種。
阮陶托腮……
第二種,容連渠是同傅伯筠綁死的cp,傅伯筠死了,容連渠身上少了的經曆,會讓她支撐不起一個大女主的戲份。
這一點並不是說脫離了男主,女主就失色了!
而是劇情是相互關聯的,女主因為一路認識的人,遇見的事,逐漸升級打怪,然後到最後位極人臣。
但如果傅伯筠死了,少了必要的銜接環節,女主可能一直會困在新手村。
但如果劇情想要不崩塌,就必須要有一個新的女主!
甚至還要更強勢的女主,才能承接起整個劇情,帶動劇情往正常的方向發展!
那會出現在新女主劇情線中的男主,就會跟著易主!
這種猜測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早前就想到過。
但這種情況對她不算有利,因為她連女主在哪裏,誰是女主都不知道!
還不如第一種情況。
既然傅伯筠已經死了,那她就來代替傅伯筠走完剩下的劇情,把容連渠送出新手村,送去升級打怪,實在不行,再包雞包眼包經濟,直接保出大後期!
這反而還更容易些!
所以,劇情在改變的同時!
他們的動向本身也在影響著劇情!
隻要能將劇情引導回正規的途徑,那至少大局還是安定的……
她如果沒有記錯,她隨手翻到過女主後期開掛的場景,縱橫捭闔,遊說周遭諸國,瓦解了一場兩家聯合攻打西齊的惡戰。
如果容連渠沒有及時回到這個位置上,興許,這場戰爭避免不了。
沒有安定,就什麽都談不上。
阮陶指尖輕敲著窗沿,心中輕歎。
要見天子了,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在天子跟前舉薦容連渠?
阮陶指尖微頓。
前一秒還覺得匪夷所思的念頭,這一刻就占據了整個思緒。
為什麽不可以?
如果原本天子和天子之間就有聯係,她隻是提早了這種聯係。
如果容連渠要經過曆練,才能走上天子信賴的道路;那天子原本現在也不信賴容連渠,這對她也是一種不信賴到信賴的過程……
阮陶深吸一口氣。
她早前怎麽沒想到的?
如果這次春闈容連渠能脫穎而出,她又在天子跟前舉薦過容連渠,那天子對容連渠一定是有很深刻印象的。
傅伯筠都死了,天子也不會像戒備傅伯筠一樣戒備她和長歌,以及她和長歌背後的南平侯府,更甚至,還有阮父和安堂阮家這層關係在,天子對她的態度一定不會差,所以,容連渠這個名字不過是順水推舟。
天子看重容連渠,原本就因為容連渠出身寒門。
天子要樹立典範,能力出眾的容連渠就是最好的棋子。
再有諸事周全的曲少白在……
等等。
曲少白?
阮陶忽然敏銳得想到了些什麽。
雖然傅伯筠已經死了,但在目前劇情中出現的人物裏,曲少白算是鋒芒隱藏,情商和才幹都極高的一個人。
除非後續這本書轉向了無cp。
曲少白都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如果暫時將容連渠自己的想法放在一邊。
論能力,論人品,曲少白都無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天子青睞,有曲少白在,容連渠等同如虎添翼。
所以,她當然中意曲少白!
容連渠和曲少白,可以撮合……
阮陶頓住,忽然間好像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長輩都喜歡催婚……
咳咳!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馬上要見天子了。
天子和她之前見的所有人都不同,準確得說,截止目前為止,除卻容連渠,天子會是她見過最重要的劇情人物,重要程度遠超溫珺宴和曲少白兩人。
絕對不能懈怠……
阮陶平複方才情緒,稍稍伸手撩起車窗上的紗簾往外看了看,京中的車水馬龍她就在抵京當日見過,後來昏倒,又“養病”,自然不能大張旗鼓得逛京中。
嚴格意義上來說,迄今為止,在京中這一趟,她還沒有老夫人去的地方多。
而且,上次抵京時已經是黃昏過後,眼下是白日,全然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書本裏的尚有很遠距離的車水馬龍,鱗次櫛比,此時都鮮活而貼切得出現在眼前,甚至是屋簷下的鈴鐺人都給人以不一樣的衝擊,讓人難以移目。
阮陶忽然想起,就算是早前,她也很少有時間像這樣好好看過每日經過的地方,每天的日升日落,每一口飯菜,每一次團聚的時光……
她在走劇情,也在彌補某種意義上的遺憾。
阮陶低頭,淡淡垂眸。
*
鹿鳴巷的位置在京中不算最好,雖然勝在去何處都不遠,但離京中的繁華區域,包括宮中都不算近,若是朝中官員早朝,需要早起,再依次乘馬車列隊入宮。
今日內侍官來了府邸宣召,也是頭一次見南平侯夫人。
雖說早前就聽人說起過南平侯夫人生得極美,但真正見過,才是讓人印象深刻。隻是難免要在心中感歎一聲,可惜才剛大婚南平侯就戰死沙場了,不然這位南平侯夫人還不知得多受寵……
宮中這趟來的內侍官並非陸致遠。
馬車內是阮陶,除了府宅,內侍官一路都在馬車外隨行。
這次出行,阮陶隻讓阮趙和阮錢跟著一道。
天子腳下,眾目睽睽,誰都掀不起風浪來,去兩人和去兩百人效果都是一樣的。
所以,除了阮趙和阮錢,阮陶這一行沒有任何旁的仆從,連賀媽等人都未跟隨。
這讓宮中多年的內侍官內心起了波瀾。
這幾日,平安侯府的事在京中傳得不可為不沸沸揚揚。
雖然宅子的地契是南平侯生前留下的,平安侯也欠南平侯不少銀子,拿家仆抵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南平侯夫人剛到,平安侯府上下就搬去了京郊,家中的仆從除了幾人也都盡數抵充給了南平侯府,事做得有些不近人情。
雖說平安侯府沒落了,一日不如一日,京中不少人都津津樂道看平安侯府的笑話,不至於淪落到這種被欺負的份上。
反倒是阮侍郎的女兒,這位南平侯夫人,在京中還沒怎麽公開露過麵就落得了些許難相處的印象;要論落井下石,南平侯夫人排第二,應當沒人排第一!
畢竟是安堂阮家這一輩僅有的嫡女,從小是被太老夫人寵到天上去的,怎麽都有些小性子,再遇到些不順心不如意,就得拿人當發泄的石頭,平安侯府當真就剛好充當了這塊倒黴的石頭;卻沒想到,南平侯夫人做事有些不近人情,卻又是如此低調之人。
京中哪個達官貴人的夫人出行不是仆從如流水?
更況且,南平侯戰死,眼下京中誰都知曉南平侯府在天子眼中就是香餑餑,就算南平侯夫人將平安侯欺負得嚴嚴實實,陛下也不會說什麽。
但乍一看,南平侯夫人卻好像連出行都很低調……
內侍官心中腹誹著。
也很快,馬車就到了宮外。
宮門是要處,即便有天子傳喚,也不能隨意進出。
內侍官遞上通行條,值守的禁軍才層層放行。
阮陶忍住好奇心,並沒有在馬車中撩起紗簾四處張望。
皇城內外,最忌去看不該看的,去聽不該聽的。
這一行,隻要她不作死,就一定安全;馬車外還有阮趙和阮錢在,就算有意外,也足夠拖延到安全的時間,所以她並不擔心。
等到最後一道宮門處,阮趙和阮錢也被禁軍攔下。
馬車上的紗簾撩起,內侍官上前扶阮陶下馬車,阮陶才借躬身和下馬車的機會,簡單看了眼周遭,並不刻意。
先前的內侍官到這處就止步,換成了另一個年長一些的內侍。
方才的內侍官朝她拱手作別。
“南平侯夫人,請隨老奴來。”內侍官在前引路,阮陶大方應好,沒有過多的好奇,也沒有絲毫怯場,不高調,也不低頭,腳步中有從容,也有雍容得體。
比起這個年紀的世家貴女少了盛氣淩人的傲氣,又比侯夫人這樣的角色多了些靈動和朝氣。
內侍官閱人無數,自然覺得不同。
興許是特意的……
而內侍官不知道是,阮陶並沒有特意,她隻是在不動聲色中觀察周遭,盡量不突兀。
但不得不說,阮陶的觸動很大。
宮中並非像想象中那樣的金碧輝煌,琉璃璀璨,但宮中的大氣蓬勃和曆史底蘊都藏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一草一木和雕欄玉砌裏,這種厚重與奢華卻遠超於金碧輝煌與琉璃璀璨帶來的震撼。
在見多了刻意做舊與複古的設計之後,真正到了這樣的場景,才覺忽然之間,豁然開朗。雖然這裏並非前朝,前朝應當有更多的金色與莊重,但這處已然讓阮陶“驚豔”。
“侯夫人,稍候。”內侍官的腳步停下,阮陶也跟著停下。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天子處理政務之處。
年老的內侍官上前,阮陶順著他的方向看去,見到內侍官正在請示殿外主事之人。
阮陶並未見過陸致遠,但陸致遠跟隨內侍官的話轉向阮陶這處,陸致遠還是微微愣了愣。
他也見過病榻上的南平侯夫人,眼前的,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大有不同,也讓人少許意外。
因為離得遠,不知道內侍官同陸致遠說了什麽,稍許過後,就見陸致遠頷首,然後便同方才的內侍官一道迎上,“見過侯夫人。”
陸致遠禮數周全。
“陸公公。”即便阮陶早前不認識,但走近之後,這條金絲腰帶也能說明陸致遠的身份。
“陛下在等夫人了,方才陛下提過,夫人來了,無需等待通傳。”陸致遠言簡意賅,一側的內侍官目光中都閃過稍許驚訝,但很快又平複。
但阮陶沒有,“多謝公公。”
陸致遠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然後笑了笑,未置可否,隻朝她拱手行禮後,示意她跟隨上前。
西齊國中,天子處理政務的地方叫明心殿。
厚重的殿門平日裏也並不是緊閉的,而是半敞。
跨過半膝高的門檻,入內便是一道事十二扇千裏江山圖的屏風,將殿外的視線與殿內隔絕開來。
殿中每一步都窗明幾近。
初冬時節,殿中卻通風,又不寒冷。
沒有久用會顯沉悶的檀木香,殿中綠植甚至花瓶中的臘梅枝條都帶著生機……
這些,都讓阮陶對這個尚未蒙麵的天子產生了一些最初的印象。
這種印象,怎麽說呢,與傅伯筠,曲少白,和容連渠都不同的印象……
阮陶說不出來這些細枝末節背後藏著的不同,但有時候周遭的一草一木,甚至是流過的風,都會帶著敏銳。
穿過十二扇千裏江山圖屏風背後這處敞亮的前殿,天子並不在此處。
明心殿的後殿用鏤空的雕花木門隔開。
遠遠看去,能依稀見到雕花木門後還有一扇屏風,擋住前殿的視線。.
阮陶跟在陸致遠身後,在前殿侍奉的宮人紛紛行禮,聲音很輕,怕繞了後殿中的安靜。
其中一個宮女還朝阮陶溫柔笑了笑。
宮女在宮中的地位其實微妙。
至少大多宮女在宮中都並不好。
方才的宮女隻是普通的打掃宮女……
阮陶忽然有種直覺,這個天子,應當對身邊的宮人並不苛刻。否則就在boss身邊,這麽高壓的環境,還能這麽溫柔笑容……
天子雖然對傅伯筠多加忌諱,但好像對身邊的人,包括一個普通宮女好像都不同。
阮陶心中疑惑更多了一層。
再加上前殿的明媚通透,雖然書籍成冊陳列在兩端的櫃架上,但櫃架上還會有臘梅花枝……
阮陶微微攏了攏眉頭,尤其是內侍官推開雕花木門,阮陶跟隨陸致遠的腳步入了內殿之後,這種感覺越加明顯。
雖然內殿有呈列在顯眼處的天子寶劍,也有盡顯皇權威嚴的金龍玉鳳,但阮陶還是在低頭前,目光掠過了端坐在龍案後,認真看著手中奏折的天子。
隻這一瞬間,阮陶趕緊低頭。
她,她好像窺得了驚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