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半倚樓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城西有一家豪華的宅院,裏麵住的是以前的工部侍郎,現在養老在家,好不愜意。

這日刮著寒風,廳內溫暖如春,老侍郎在家中用膳,長桌從廳這頭一直延伸到對麵,菜品也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旁邊的美妾夾了一口燜得軟爛的鵝肉,老侍郎眼皮拉了拉,那美妾馬上會意過來,放下筷子將熱氣騰騰的八仙湯端了起來。

一口湯入喉,老侍郎滿意了,剛要喝送來的第二口,就聽有跑步聲傳來,接著越來越近,嘈雜聲叫喊聲逐漸響起。的21

老侍郎板起臉,還沒開口,就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那人一進門就跌在地上打了個滾,旁邊的妻妾們笑成一團。

狼狽闖進來的正是府上的管家,那管家來不及爬起,跪在地上慌慌張張道:“老爺不好了!”

“瞧你那副樣子,到底什麽事?”老侍郎倒是十分鎮定,這奴才們遇到小事就慌起手腳來了。

“秦……秦侍郎……帶著人來了!”

“他來幹什——”話到一半,門就被哐啷撞了大開,寒風呼呼刮進了廳內,把老侍郎激得一哆嗦,剛要破口大罵,為首的那個人先笑著邁了進來。

“老侍郎一向可好?本官冒昧了。”

秦侍郎一臉笑意,與其後帶領的莊重士兵們迥然不同,老侍郎豈不知道他這是笑裏藏刀,於是站了起來:“秦大人來得正是時候,來人,將窖內的百年陳釀拿來,我與秦大人一醉方休。”

“酒就免了——”秦蔚潭走了過來,一手拍在他的肩頭,那手上隱隱含著力量,老侍郎撲通一聲坐回了椅子上。

秦蔚潭湊到他耳邊,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濃:“本官是來向老侍郎借些銀子……”

“秦大人可真會開玩笑,老夫如今已無錢糧來源,隻是靠以前攢下的微薄薪俸勉強渡日,毫無餘銀啊!”

“哦?”秦侍郎朝桌上的山珍海味掃了一眼,“當真不借?”

“實在是沒有——”

“來人!”秦蔚潭直起了身,笑容逐漸變冷,“搜!”

一聲令下,士兵們湧了上來,一桌宴席被整個掀翻,引起妻妾丫鬟們的尖叫,士兵們闖入各個房屋,翻箱倒櫃,搜查值錢的東西,屋內的人叫喊著四散奔逃,宅院轉眼一片狼藉。

“住手!”老侍郎沒想到秦蔚潭來真的,氣得差點犯了老病,“好你個秦蔚潭,你……你無憑無據,無法無天,老朽要去皇上那告你!”

“老大人,您不知道麽?皇上還在戰場上呢,您要去哪告啊?”秦侍郎不禁覺得好笑。

“秦蔚潭!你做事如此極端,遲早會遭到報應!”老侍郎恨恨詛咒道。

“報應?”秦蔚潭眼波微轉,冷笑了一聲,“不用你提醒,我已經遭到了報應。”說完甩袖步出廳去。

院裏已經擺了兩排巨大的鐵箱,數起來有二十幾口,都是從宅子裏搜出來的,秦蔚潭命人打開箱子,珠光寶器頓時閃耀在眾人眼前,就連那些見多識廣的士兵都沒抄過這樣的巨富,不禁佩服秦侍郎果真眼光獨到。

“老大人,看來本官要去皇上那告你了……工部侍郎果然是個肥差事……”秦蔚潭執起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在手裏把玩著。

老侍郎現在早就一身狼狽,亂發棄冠,儼然一個尋常老人。他見已被查出贓物,顫顫微微道:“秦大人,老夫可否和你單獨講幾句話?”

“哦?好啊。”秦蔚潭將那夜明珠彈回鐵箱,背起手隨老侍郎進了書房。

那老侍郎在書櫃裏翻來翻去,最終在最底層的縫隙裏掏出一冊尋常書籍來,那書籍在角落裏放久了,上麵都落了一層灰塵。老侍郎翻開書冊,在夾層裏小心翼翼抽出一頁紙張。

秦蔚潭看著奇怪,納悶老侍郎在翻騰什麽寶貝,連動都那麽謹慎。

紙張已經發黃,老侍郎將它交給秦蔚潭,聲音也越發蒼老:“老夫一直猶豫著要不要交給皇上,老夫有罪……”

秦蔚潭接過來一看,薄薄的紙上列著一個個名字,雖然多數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為首的兩個已經讓他心裏一驚。

秦朗!

雲封野!

秦蔚潭又將名單細細看了一遍,有些能夠肯定,像許亞這些人,他小時候熟識,但更多的是記憶模糊,似乎有印象,他登時判斷出這單子上列的大多是父親生前的弟兄。

“到底是什麽回事?”秦蔚潭平了平心緒,冷冷問道。

對方冷靜的架勢讓老侍郎錯認成了多年前的秦駙馬,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秦駙馬,老夫知道你們冤枉,隻怪當初老夫貪財,見了幾箱銅臭就動搖了……他列出了名單,老夫就按上所列在皇上麵前挑撥……老夫知道錯了,老夫也是寢食難安……秦駙馬,饒過老夫吧……”

“是誰指使你挑撥的?!”

“是……是……老夫發過誓,老夫收了他們的銀兩,不能說,否則他們又會來殺老夫……老夫……”

秦蔚潭拽過他的衣領,眼裏帶著攝人的冷漠與寒意:“到底說不說?!”

“老夫已經發了誓,不會說出他的姓名……秦駙馬,老夫愧對你們,老夫這些年隻是苟活於世……苟活於世……”的68

秦蔚潭見他執意不說,從腰間掏出了匕首,在他喉間劃出一道血痕,匕首抵住皮肉:“老大人,你要是再不說可真要去見秦駙馬了……”

老侍郎倔強地閉上了眼,不能說的絕對守口如瓶。

看著老侍郎堅持自己的態度,秦蔚潭麵色一狠,匕首切了進去,血一道道湧了出來,秦蔚潭想一下子取了他的xing命,手下卻沒有了當初的果斷。

他突然甩開了匕首,咬著牙道:“滾吧!滾出上京!”

老侍郎以為自己xing命不保,拿出名單隻是減輕死前的負罪感,想不到秦蔚潭關鍵時候竟放過了他,趕緊滾爬著逃出去了。

秦蔚潭抓過桌上的宣紙蹭著手上的血跡,嘴裏不停嘟囔著:“真髒……照水會怪我的……一定要擦幹淨,不能讓他看見……”

當抓過那片寫滿人名的紙張時,他突然愣了一愣,又將紙仔細盯了片刻,終於發現了端倪。

這人的字跡肯定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