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金小髻鬟鬆(一)
“小姐隻吃這麽些怎麽夠?”看著碗裏幾乎沒有變化,茗瑤眉頭一擰。
“胃口不好,撤了吧。”許淼淼擦了嘴,慢悠悠地說道。
“莫非小姐昨天夜裏感染了傷寒,要我去熬些薑湯嗎?”紅鸞想到了這個可能。
“也好。”許淼淼點頭。
原以為今天一天也是陰雨綿綿的,誰知道還沒等到用午膳的時候一縷陽光就透了出來,房簷上的雨滴也隻是一滴兩滴地落下了。許淼淼走到院子裏,瞧見她的一架薔薇寶相凋零了一地,好不淒慘的樣子。正惋惜著鼻翼裏溢出一股幽香,往前走幾步到一株鬆樹的盆景後,見到一盆隱匿著的山茶花已經開了。白的粉的,細嫩的花瓣在風中搖搖擺擺,好不惹人憐愛。
“竟然活了過來呢。”茗瑤嘖嘖稱奇,這株山茶前些日子日頭一大枯死了,她擱在那裏忘了收拾,沒想到現在重新長了出來。
許淼淼一笑,道,“死灰亦能複燃,枯木也可逢春,這山茶自然也可以。”
在院子裏轉了一會兒見到院門一瞥紅影,原是許韻來了,但見到他懷裏抱著一隻綠頭鴨。他力氣小,綠頭鴨雖然一直被人豢養性子倒是暴烈,不住地掙紮著。
“呀,韻少爺!”茗瑤一聲驚呼,那綠頭鴨先前在泥塘子裏戲耍,身上滿是汙泥,此時盡數弄到他的衣服上了。
“大姐,你瞧瞧這鴨,沉死韻弟了。”許韻麵上紅彤彤的,煥發光彩的圓眼睛顯得十分招人喜愛。許淼淼使了個眼色,紅鸞就上前將綠頭鴨抱了過來。
“你既是知道沉了,為何不放下,也不怕自己累著了。”許淼淼說著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瞧見他的衣襟上裹了不少泥土,知道他要是這樣回去必然會惹來許二娘不悅便遣了茗瑤去找一套換洗的衣服來。
許韻咯咯直笑,“那鴨子好生有趣,我追著它跑了半裏路才抓到的,恰巧走過大姐你這邊,就進來讓你看看。”
“乳娘呢?”許淼淼牽著他的手往裏間跨去。
許韻聽了他的話麵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說道,“乳娘跑不過我,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許淼淼瞧著他的樣子心裏卻是一沉,昨夜雨大連塘子都注滿了水,許韻又是貪玩又是稚童,若是不小心掉下去了後果不堪設想。心裏想著待會兒一定要找來乳娘好生交待一番,另外也讓她不要再寵著許韻養成個頑劣的性子了。
許韻眼睛裏滿是嘴上擺著的吃食,倒沒有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
送走了許韻,許淼淼搬了張藤椅在院子裏曬著太陽。紅鸞和茗瑤坐在屋子裏,看著外麵一臉悠閑的許淼淼,茗瑤又忍不住一陣嘀咕。也不知道她家小姐是怎麽想的,放在別家那些小姐此時恐怕早就急翻天了,誰像她還悠哉遊哉地坐在太陽下。
又到了晚上,許淼淼用了晚膳走到窗外見到外麵繁星點點又是一陣欣喜。那繁密的星子,就好似一條蜿蜒的銀帶延展在空中。紅鸞手裏托著新沏的茶走了進來,見到她站在窗前把東西放下默無聲息地出去了。
在窗前站了一會兒,許淼淼繞步走到書桌前,取下一隻狼毫,一隻手提著寬大的袖子,一隻手筆下遊龍般寫下一首小詩。其詩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ps這詩大家都很熟悉吧,李白的俠客行,不過墨隻取了一小段哦。
她的字體不若一般女子的娟秀,卻透著一股狂狷之意。筆走遊龍,靈動飄逸,滿是灑脫。寫完這詩,她拿開木板子將那張宣紙拿在手裏細細看了看,麵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又隨意在桌上找了本野史,她倚在矮榻上一頁頁翻閱,不知不覺間眼皮越加沉重,頭一偏已經睡了過去。
紅鸞見到她房裏的燈還沒有熄滅以為她還沒有睡,一走進來看到她靠在引枕上酣然入睡,便從床榻上拿了紗衾給她蓋上。又熄了燈才退出去。
第二天府上顯得更加地忙了,許淼淼本意是要去找許氏多嗑嘮些家長裏短的,誰知道許氏一直都在忙,又恰逢月底,府上的租田剛收了款,她又要核算,連一點時間也不能抽出給她了。
在府上待著也是無聊,許淼淼索性喚了紅鸞和茗瑤出府去透透氣。也不敢走太遠了,坐一輛朱輪華蓋車到鄰近的菩提寺去。許淼淼拜了佛像,又求了幾個平安符添了些香油錢才離開。
回府的時候路過一家金飾店,許淼淼在茗瑤耳邊吩咐了些什麽車子便停下了,茗瑤匆匆進去,約莫半了一盞茶的時候走了出來,車子方才繼續走。
回到許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正午的太陽太過毒辣許淼淼也吃不下東西,紅鸞做了香薷飲解暑湯給她,又端來兩個小捧盒,打開一看是做相精美的桂花糕和一碟四個奶油鬆瓤卷酥。許淼淼倒是拈了幾塊桂花糕,卷酥卻是動也未動。
這一日也是渾渾噩噩地過了,晚上她坐在一邊看著茗瑤和紅鸞手腳利索地收拾著,恍恍惚惚間明天就是進宮的日子了。許氏來過一次,囑咐她早點休息就匆匆離開了。
已經差不多整理完的紅鸞一回頭就看到許淼淼怔然的樣子,剛移步到她麵前冷不防聽到她開口說道,“紅鸞,給我準備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