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待何人(二)

“當年的純兒也如同這花一樣張揚熱烈，朕還記得她在朕麵前跳舞的時候那明媚的笑容。可是如今，純兒再也不是海棠了，而是一朵盛開在月光下的白蓮……連朕也觸碰不到她了。朕見到她那副虛弱的樣子，朕自己都不忍心。也是因此，這兩年朕很少去看她。”

許淼淼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軒轅澤掃眼過來，見到了瞳孔一緊，“淼淼不高興嗎？”

許淼淼堆起笑容，“臣妾哪裏有？隻是臣妾竊以為，海棠雖豔，卻抵不過風摧雨殘，零落成泥的宿命。白蓮雖說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但是身出淤泥而不染其濁。香消玉殞之後也回到孕育之地，實在是高潔之物。”

軒轅澤的眼裏冒出一抹精光，反複咀嚼著她的話，“風摧雨殘嗎？”

倏然他勾唇一笑，“既得堅韌，何懼風雨！即便是零落成泥，也有香如故。淼淼可也知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許淼淼臉上的笑僵了僵，沒有答話。軒轅澤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步往前走去。

回到宜歡殿的時候軒轅澤率先大步踏進去，紅鸞把許淼淼拉到一邊，她都還有些恍惚。

“小姐，孫才人、林中才人都來過了。送了禮，紅鸞已經思忖著回禮過去了。”

許淼淼頷首，“你能自己作主的事情就不用再問我了。準備晚膳吧。”

正說著的時候軒轅澤已經退了回來，見到兩人的模樣開口問道，“淼淼你們在商量什麽？”

許淼淼一笑，“臣妾是讓紅鸞去傳膳的。”

軒轅澤卻是擺手，“不用了，朕答應了儒音今天要陪她用晚膳。所以朕在這待一會兒就走，晚上你也不用等著朕了。”

許淼淼臉上的笑僵住了，須臾之後變得更加燦然，“臣妾知道了。”

在宜歡殿裏軒轅澤也隻是用了一碗酸梅湯就走了，離開之前他見到宮人已經傳膳上來特意囑咐了許淼淼好生用膳。卻沒有想到等他一離開視線的時候許淼淼轉身就讓宮人把一桌的菜肴撤了個幹淨。紅鸞在一邊看著她，許淼淼虛扯出個笑，對她說道，“夏日太煩悶了些，隨我到鏡心湖走走吧。”

紅鸞堪破她的心思，故而點頭。

紅鸞扶著她的手，漫無目的沿長廊緩步。走了不遠，漸聞清香撲麵，回廊一轉，眼前豁然開朗，一望無際的湖水展現在眼前，垂柳依岸，碧葉連天，湖中的荷花伴著細柳長堤遙遙沒於漸濃的夜色中，遠看月光輕紗般朦朧飄拂，如同一片幽長的夢境。

水中延伸著九曲回廊，連著立在湖中心的凝翠亭，廊前隔幾步便懸著盞青紗明燈，一直通往亭中，映入清水暗波，幽幽然溫柔盈岸。許淼淼用眼神示意往湖中走去，四麵深夜靜謐，夏日微風薰然，穿枝過葉迎麵撫來，碧色荷姿，或有含苞待放，或有迎風展顏，淩水依波，娉婷綽約。

在枝葉的清香中沿著凝翠亭的台階邁下幾步，許淼淼腳下停住了。她伸手出去，月影在指尖盈盈一晃，伴著漣漪碎成金光片片，幽然蕩向湖心。安靜看著水光搖動，心緒亦仿佛暗波起伏，卻偏覺得空落落無處著力，飄蕩蕩恍然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