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嫋嫋泛崇光(四)
若是林美人推說到賢妃那裏去做什麽的話,許淼淼興許還會懷疑什麽。可是現在林美人當著這麽多人麵前如此開誠布公地講,她心裏便信了七八分。
“諸位姐妹可都是忘了嗎?咱們詠的是白海棠,可是剛才都沒有人真正地詠到了點子上。既然林美人來了,不如也吟一首詩。”許淼淼淡笑著開口。
林美人沒齒一笑,“妹妹是個粗俗的人,哪裏會這樣人士做的事?即便是說出來了,恐怕也是難登大之堂。”
“林美人便不要自謙了。”孫才人也在一邊說道。
林美人便托腮想了想,“既是白海棠,臣妾倒是真的記得一首,不過有些不真切了:便化名花也斷腸,臉紅消盡自清涼。露零瑤草秋如水,簾卷西風月似霜。淚到多時原易淡,情難勒處尚聞香。生生死死原皆幻,那有心情更豔妝。不過妹妹自己念了也覺得,有些不大應景。”
鄴純仁點了點頭,“是呂碧城《秋白海棠》,雖然有些不應景,不過這首詩押韻倒是押得極好的。”
林美人剛才也看到了她們每人麵前都還放了一個酒壺和一個酒杯,知道這便是懲罰了。當下揮手道,“妹妹知道自己不濟於人,這邊自罰了。”
紅鸞便把酒樽裏斟滿酒遞給她,林美人接過人,直接就喝了下去。喝罷把酒杯放置在麵前的案幾上,“酒是好酒。”
“說起來咱們其他人都還沒有口福,這酒是以青梅、佛手、金橘、茵陳、玫瑰等材料再配以珍貴的中草藥,埋在黃土裏的鶴年貢酒。”許淼淼娓娓道來。
“那妹妹可是要嚐嚐。”鄴純言麵露喜色,旁邊的侍女聞言給她倒了一杯酒。她端起在鼻前嗅了嗅,“味道清冽,於酒味的醇厚中還有淡淡的果香輔以花香。”再抿了一口,神色陶然,“入口便有一股暖流,絲滑柔順,青梅的味道口齒留香。的確是好酒。”
見到她這般讚譽,虞美人好奇得緊,也示意身邊的人給自己斟了一杯,餘下的人除了病著不能飲酒的許淼淼和矜持著自己身份的金白恩,就連鄴純仁也小小地喝了兩口。
“許修容宮裏的東西,可真是別處比不過。”虞美人語氣不明道。
許淼淼含蓄道,“還是各位姐妹不嫌棄而已。”
又見到鄴純仁繼續飲了兩口酒,身邊的鄴純言擔心她的身子,開口勸道,“姐姐身子還未痊愈,還是少用些酒的好。”
鄴純仁隻作笑,那笑竟然無比的肆意瀲灩,如同空中的鳳凰花一樣搖曳,“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我的身子已經如是了,便更不要辜負了這美酒。”
“姐姐。”鄴純言微顯出急色。
不知道為什麽,許淼淼恍惚間見到了一個同鄴純仁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月輝之下她橫臥在薔薇花牆之下的一塊大石上,腳上靸著蝴蝶落花鞋,裙裳微有淩亂,露出掐金滿繡的綿紗襪子。有飄然的花瓣紛紛揚揚而下,她枕著手肘,一麵舉著琥珀杯對天上高懸的明月邀酒。那樣子,是無比的肆意灑脫,哪裏有現在這樣的病氣和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