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無力百花殘(十一)

軒轅澤卻沒有深想，隻是言，“也罷，如你所言，大皇子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你本來又受了驚，明兒還是回真龍殿裏休養身子。”

許淼淼清脆地笑了幾聲，“皇上何意還要把淼淼留在真龍殿裏呢？”

軒轅澤聽出她話語裏有幾分頑皮，又見到她歡顏的樣子如同一朵芙蕖花在第一縷晨曦中綻放開。失神之中又是感喟，他到底有多久沒有見到她如此歡喜的樣子了。再一念及前夕兩人之前的疏遠冷漠，手上微微用力，喃喃道，“自然是要留在真龍殿的，禦林軍一直都沒有消息，恐怕是讓那刺客溜走了。朕擔心你，留你於真龍殿朕才能安心一些。”

許淼淼拖出他的一雙大掌，將自己的柔荑貼了上去，兩人十指兩扣，神情滿是欣然。本來也是想要回絕的，然而她想到兩人才和好，若是拒絕了軒轅澤的好意恐怕再生嫌隙。另一點就是她如今有了身孕，明日一早這消息應該就傳到各宮妃嬪的耳裏。回到宜歡殿自然免不了上門來打擾，也許還有些心存不軌的人使一些絆子。在真龍殿裏守衛森嚴，就算是有後妃前來探望多少也會顧忌皇帝的威嚴。至於軒轅澤所說的刺客一事她倒沒有放在眼裏，想來沒有那麽愚蠢的人一直隱匿於宮中了。

這樣想著，便開口答道，“淼淼知道了。”

見到她如此聽自己的話，恭順溫柔，軒轅澤很是憐惜。

“好好歇息吧，朕一會兒就該起身了。”

許淼淼點頭，淺笑著闔上眼。軒轅澤靜靜凝視著她的睡顏，唇邊勾起若有若無的笑容。隻是一小會兒的時間，許淼淼已經傳出習習的鼻息聲，酣然入睡。軒轅澤知道她必定是累極了，眉梢上都有一股柔情蜜意。他麵對麵看了許淼淼良久，但見床前一雙龍鳳燭的光影在她臉上起起落落，我伸出手，用指尖滑過那眉骨沿著玉柱鼻梁慢慢描畫而下，用極低的聲音緩緩道，“淼淼，今後朕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卻沒有注意到許淼淼的手指在他說這句話之後，輕輕地抬了起來。

不覺間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林公公在外傳話，“皇上，該起了。早朝的時間到了。”

軒轅澤正捋了一縷許淼淼的發繞在手指上，聽到林公公的話細長的眸子半眯，再看了眼沉沉睡著的許淼淼。壓低了嗓音道，“朕知道了。”

隨後他躡手躡腳地掀開錦被，著了褻衣方才掀簾而出。見到隨侍在外的宮女已經捧了衣物，盥洗的器具進來。等到軒轅澤穿著妥當之後林公公手上搭著拂塵走上前，道，“皇上，奴才差人熬了些冬融雪梨湯。”

軒轅澤抖抖袖抬步往前走，“不用了，朕待會兒下了早朝回來陪許修容用早膳就是了。”

說完這話他又想了片刻，回頭盯著林公公道，“待會兒許修容要是醒了，你就把冬融雪梨湯拿給她，讓她先墊墊肚子。一會兒也吩咐下去，讓趙太醫或者是寧平之每天都來為許修容把脈問安。”

林公公有些詫異他對許淼淼的重視，還是相當鎮定道，“奴才領旨。”

軒轅澤複而又看了眼龍床那邊，低首一笑，這才闊步走了出去。

林公公貓著腰跟在他身後，兩人剛走出禦書房，一名俊美的男子昂首闊步而來。濃黑的眉襯著輕陷的眼窩，那眸子就如同暗夜一般深邃。眼波流轉，璀璨如星。白皙的肌膚就像無瑕的美玉。黑色漆紗籠冠，碧綠大袖衫，袖口與襟前都匝著白色的狐皮，既顯儒華貴，又透著颯颯的英氣。此人正是羽林中郎將裴延鈞。

軒轅澤一見到他的時候眉頭便是一蹙，裴延鈞拉平衣裾半跪在地上，抱拳行禮道，“皇上，他想見您一麵。”

聞言的軒轅澤麵色一沉，半天沒有說話。然而一雙深邃的黑眸，眸光輕掠間已是絲絲寒冽，再看他的挺鼻薄唇，無一不冷，竟是親近不得。全沒有和許淼淼相處之時的溫潤。

林公公和裴延鈞因為他的不言語一時間都屏息，不敢出一口大氣。半晌之後軒轅澤揮袖轉身徑直往前走去，裴延鈞見到他竟連個答複也沒有給自己，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林公公看了他一眼，慢慢開口道，“裴大人，皇上下了早朝還要回來和許修容用早膳呢。”

裴延鈞愣在當場，看著林公公似乎隱晦莫測的樣子，一頭霧水。嘴裏反複念了兩句林公公說過的話，方才醒悟過來。再一看眼前，哪裏還有林公公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