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原皆幻(八)

許淼淼見到她說話明顯老成了許多，心裏幾多複雜滋味，最後還是柔和一笑，“好，就按你說的做。”

這時外頭說入雲已經被奉入到宜歡殿了，許淼淼回頭看了一眼茗瑤，見到她抱著裝著蜀葵的那個繡金荷荷包和珊瑚玳瑁蜜蠟梳篦無聲地在流淚。她走過去牽著她的手，溫聲道，“出去再看看她吧。”

茗瑤哭得越加厲害，還是點了點頭。等到到了宜歡殿偏殿的時候，看到昏黃的大殿內雪白靈幡飛撲飄舞，香燭的氣味沉寂寂地薰人，燭火再明也多了陰森之氣。有幾個宮人哀哀哭著伏在地上為她燒紙錢，紅鸞在一邊也是偷偷用帕子抹眼淚。見到她們來了，連忙收拾起來。

許淼淼一見雪白靈帳帷幕，心中便是一酸，眼淚也從眼角流了下來。含悲從紅鸞手裏接了香燭供上，默默地在那裏站了一會兒。轉身看著茗瑤一步步走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靈堂上供奉著入雲的遺體。入雲臉上的傷痕都被脂粉遮掩住了，正是她這個年紀最美好的模樣。雙手交疊放在腰前，似乎隻是安靜地睡著了，並非是死去。也因為許淼淼的交代，整整齊齊地梳了墜馬髻，並戴三朵指甲蓋大小的並蒂，穿了件月白色素麵妝花褙子，十分得嬌豔。

茗瑤見到了，心頭略為寬慰了些，很是感激許淼淼。她慢慢扶上入雲的鬢角，端端正正地把珊瑚玳瑁蜜蠟梳篦別上，含淚對入雲道，“你看，我把你最喜歡的東西都拿來給你了。你要是還有什麽想要的，晚上就托夢給我，我一定會給你燒來的。”

低首又看了眼自己手裏的荷包，“這是蜀葵的種子，我自己留了一半，給了你一半。到時候我們都種下，比比看，誰種出來的花好。”

說完，她握住入雲已經僵硬冰涼的手，把荷包塞到了她手上。一時間雪白的靈帳帳幕高高地飛揚起來，有風從門口灌了進來，在屋子裏流躥不止，聽上去就像是人的嗚咽聲。

茗瑤不肯放開入雲的手，放聲大哭起來，“若是有來生的話，你便不要再認識我了，今生已經讓人遭罪，來生一定不能這樣了。”

風拂到入雲身上，把她頭上三朵並蒂花吹得不停地搖晃。她臉上的神情，卻一直維持著淡淡的笑容。茗瑤再也忍不住了，放下她的手，一古腦往外頭衝去。許淼淼急忙讓紅鸞跟了上去，自己則是留下來繼續打點。

晚上的時候軒轅澤睡在許淼淼身旁，半夜她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心裏一驚，連忙下床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往外間的榻上一看，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就像是沒有睡過一樣。她打開門往外麵走去，一直走到前廳也沒有見到茗瑤的身影。就在這時候角樓裏有火光一閃，許淼淼連忙看了過去，見到有兩人的剪影投在了窗上。她急步走去推門一看，竟然是茗瑤和紅鸞。也因為她的突然到來，兩人一時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