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莫道春光晚(二)
在太後永壽殿的時候就覺得今日太後的態度有異,總是用很滿意的目光看著她。等到她從永壽殿出來的時候,終於知道太後為什麽會有那種態度了。軒轅澤身著明黃色緙金九龍緞袍,袍襟下端繡江牙海水紋,所謂“疆山萬裏”,綿延不絕,是說不出的矜貴俊美。站在他身邊的鄴純仁一身絳緋色荷花複裙。耳鬢別朵潔白柔軟的白芙蓉,纖頸上戴著一串名貴的東海明珠,襯的人越發出采。她的儀靜體閑,與軒轅澤的大氣尊貴,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就如同一塊驚世的美玉。
看到如此一幅賞心悅目的美景,許淼淼卻恍然發現眼睛有些酸澀。
軒轅澤也看到了許淼淼,他的星目一時湧上諸多複雜的神色,該是沒有想到她今日這個時候居然會出現在永壽殿外。
的確,如果不是他頒下的那道聖旨,她該是早早地就離開了,也不會這麽突兀地遇上。
兩人相互看著目光怡怡淡淡,心中滔滔的水卻仿若一泄千裏淌過了長灘。兩岸的鷹鳴鳥啼猶還在,一顆心已湍湍沸沸衝過了千山萬壑。軒轅澤微揚著麵,烏沉沉的眸子審視著她,眼光涼涼潤潤濕潤著她的心。
許淼淼看著他,臉上一派淡定靜憩的臉色。她癡而通達,柔而灑脫,心事平靜,無怨無悔。
而處在兩人夾縫之中的鄴純仁則是站得筆直,用一種軒轅澤不懂,許淼淼也不懂的眼神看著她。
原以為這相視的一瞬早已是千年萬年,卻在鄴純仁的一句話後才猛然發現,不過是彈指一瞬,匆匆湮沒在時光的浪濤之中。
“許妹妹。”鄴純仁輕喚出聲。
許淼淼聽到她的聲音,初始還有些茫然,當她接觸到鄴純仁那雙黧黑的眼眸時,才清醒過來。
她不該這樣的,這樣隻會讓她自己和軒轅澤更難受。想到這裏,她就強打住精神,對鄴純仁,對軒轅澤,露出一個清如出水芙蓉的笑來。軒轅澤見到了,隻是不忍地別開頭。
因為他這個動作,有一瞬許淼淼的心就像是針紮過一樣。但是她很快就鎮定下來,邁著生蓮的腳步,漸漸往軒轅澤走去。
“臣妾見過皇上。”在離他隻有一步遠的時候,許淼淼止住了腳步。
軒轅澤偏過頭,正欲要伸手扶她起身的時候,撞見她那雙越加顯山露水的鳳眼的時候,一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半晌之後,他慢慢收回手,盡量用淡淡的語氣道,“平身吧。”
許淼淼起身,若無其事地笑道,“今日林公公已經到真龍殿頒發了旨意,臣妾替貞平郡主謝皇上龍恩。”
軒轅澤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許妹妹若是無事,本宮和皇上就進去了。”鄴純仁打破兩人生硬的氛圍。
“鄴姐姐請稍等片刻,妹妹還有話要對皇上講。”許淼淼目光直直地看著軒轅澤,笑道,“如今已經離上次遇襲已經過去了許久,臣妾再留宿在真龍殿裏,恐是不妥。因此臣妾懇請皇上能重新撥一批侍衛在宜歡殿,臣妾也好搬回去住。”
此話一落,軒轅澤虎軀猛然一震,抬頭,還是今日第一次迎上許淼淼的目光。
“你,不必如此。”他的嗓音裏,夾帶著幾分莫名的哀傷。
“皇上,臣妾代理淑妃掌管後宮,理應不該開此先河。”許淼淼紅唇中徐徐吐出每一個字節,都讓軒轅澤臉色越來越白。
“今後其它姐妹再有懷有皇嗣的,倘若個個都像臣妾一樣,入駐真龍殿。那,成何體統?”
許淼淼這麽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知道,真龍殿是除了她以外,軒轅澤沒有讓任何一個女人進去。那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其它女人沾染,隻有他們兩人的世界。因此,她絕對不允許今後有女人打著懷孕的旗號去汙染那一方淨土。
而軒轅澤,似乎在與她的對視中,也慢慢地了解了她的心思。終於,淺淺頷首,“朕,準了。”
“臣妾謝過皇上。”許淼淼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大禮,又道,“臣妾告退。”
說完起身翩然離開,她挺得筆直的背影顯得有幾分孤寂,又如同一隻雛鷹一般倔強。軒轅澤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久久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