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莫道春光晚(五)

約摸又過了一會兒，孫才人和林美人也來了。一進來孫才人和林美人就招呼隨侍宮人把禮物放下，許淼淼笑道，“妹妹今日是怎麽了，就想到送禮了？”

孫才人嘴角一揚，目光落到一邊亭亭玉立的衛子矜身上，“沒想到紅鸞竟是衛遠之大人的小姐，如今衛大人能夠得以平反，紅鸞也被皇上封為貞平郡主，這是本宮的一點敬賀之禮。”

她送的多是佩戴之物，其中有一對犀角嵌金銀絲夔紋扳指和一對矢車菊藍藍寶石，還有蘇綢緞數匹。她進宮雖然和後宮的諸妃關係都打理得妥當，卻一直沒有被軒轅澤召幸，能夠還有這麽大的手筆，也全是看在許淼淼的麵子上。

衛子矜行了個半禮，眸光如霧靄般落在孫才人身上，“多謝孫才人了。”

林美人也因為是新晉了美人，手頭也寬綽，吩咐手下的宮女奉了布匹出來，“這是內務府新進來了幾匹素錦，還希望貞平郡主不嫌棄，能夠收下。”

如此這般之後四人各自落座，林美人手上撲著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扇柄上的湖藍色流蘇柔軟垂在她衣袖上，清新如穿越竹枝間的清風幾許。她道，“這日到姐姐這裏來，是有事要對姐姐講的。”

許淼淼笑意瀲灩，把手中茶盅擱下，“妹妹是想說什麽？”

林美人和孫才人相視一眼之後林美人才道，“昨日妹妹和孫才人在喚鵲殿附近散步的時候，見到桃花夫人了。”

“桃花夫人？”許淼淼眉毛一揚，有些吃驚。

孫才人急忙道，“隻是遠遠地看到，也不是十分確定。不過林美人是認得桃花夫人的，依照林美人的描述，該是她才對。”

抬頭看天，鉛雲低垂，天色晦暗，燕子打著旋兒貼著房簷麵上飛過去了。似乎釀著一場大雨。晴熱許久，終於要有一場大雨了。

許淼淼低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動作悠閑地撥弄著花斛裏插著的一朵緋紅芙蓉，道，“桃花夫人出宮也不是什麽驚訝的事，兩位妹妹不必介懷。”

孫才人對林美人使了個眼色，林美人醞釀了言語方才開口，“姐姐實在不知道，如今姐姐有了身子，其它宮裏的人都在蠢蠢欲動。若是桃花夫人要出來的話……”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許淼淼抬頭淡淡掃了她們一眼，“妹妹這話可說的，皇上本來就是寵愛桃花夫人的，桃花夫人又何必要選在本宮有孕的時候？至於其它宮裏的人，大家都是各憑本事了。”

“姐姐言之有理。”林美人表情一訕。

從真龍殿裏出來，林美人拉住了孫才人的衣袖，曼聲道，“許姐姐似乎並不在意桃花夫人呢。”

孫才人目光望著頭上烏沉沉的天色，露出個柳絮一般輕的笑容，“許修容受到皇上寵愛，如今又懷有龍胎，不在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說完邁出腳步，林美人也跟了上去，“話雖這麽說，可是皇上近日已經有兩次留宿在錦羅殿了。鄴婕妤是舊人，若是再來一個桃花夫人，咱們恐怕是招架不過來。”

孫才人瞥她一眼，見到她一色淺粉的衣衫，如初春枝頭最嬌豔的一色櫻花。容貌算是上乘，也可能是因為舊在深宮失寵，不久前偶然被封為美人，所以更加心頭浮躁急於求進。

“林美人不必憂心，許修容必不會忘了你的。”這話聽起來有幾分安心之意。林美人羞怯一笑，“讓孫才人笑話了。”

她的目光忽然停住，看著麵前的孫才人，一襲銀白的吹絮綸平衣，隻挽一個扁平簡單的圓翻髻，橫貫一支鑲珠銀簪，竟然有幾分許淼淼的影子在裏麵，怔然開口，“這樣看來，孫才人和許姐姐有幾分相似。”

此話一落，孫才人眼波倏然流轉出一絲冷意，林美人暗自心驚，再看孫才人已經恢複到溫婉的樣子了。

“這話林美人以後可不要再說了，許修容天生麗質，哪裏能是我輩粗俗之人能夠比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