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房複幔護紅芳(六)
這樣看似清閑的日子一日一日翻過,宮裏卻出了一件大事。
素來都是知道姚元與眾不同的,當初和杜衡休離得時候幹脆脆落得手段讓宮裏宮外的女人都津津樂道。卻沒有想到她會特例獨行到如此地步,竟然是親自向璞綸求婚。璞綸起初是不肯應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接受了她。
軒轅澤一旨聖旨下,婚期是姚元公主定的,就在談妥後的第二天。公主府上匆匆忙忙地準備著,靈芸宮裏也是車龍水馬地。許淼淼仰躺在美人靠上,淺淺呷了口杯中清茶,指著淡綠色布簾道:“公主真是好福氣,從嬪妾來到這裏開始,公主這靈芸宮來來往往都是送禮的人。都說成婚收禮越多,後麵福氣越好,可見公主與璞大人之後必定是琴瑟和諧。”
姚元與她,仍談不上好壞,不過是雙方閑來有空就到彼此宮裏去坐坐。有什麽時新玩意兒也送送彼此,儒音帝姬卻是很少再見到了。
姚元公主端著麵前的酸梅湯用了一口,看了眼她已經高高聳起的肚子,道:“要說福氣好,還不是數你?昨日去永壽殿見到皇上和太後都已經在商議你肚子裏孩子的姓名了,還囑咐我,接你來的時候萬萬要小心,明日的婚禮人多,你也不用去了。”
許淼淼撲著手裏的一頁貴妃圖圓扇笑道:“嬪妾也是送了禮的,說是不能去,也是嬪妾吃虧。再說姚元公主肚子裏不是也有一個嗎?”
她想起了又問道:“從前嬪妾也是快三個月的時候才開始害喜,公主呢?”
明珠走進來開了窗戶,另外一個宮女捧了一把梗貼海濱進來插在了臨窗的水玉花瓶裏,屋子裏的氣氛立刻變得清新明快,生機盎然。
姚元公主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桌麵上,緩緩道:“還沒有,不過也不用擔心,我一向身子好,就算有什麽也受得住。”
許淼淼聽了也是一笑置之。
隨後便是穿著件半新不舊的鴉青色杭綢直裰的璞綸進來了,見到許淼淼也在,謙謙行了一禮。爾後他轉身看著姚元道:“聽明珠講你午膳都沒有用,是沒有胃口嗎?”
他的明亮的眸子如春日的陽光,溫暖、和煦,令人沉醉。姚元麵上浮現出少有柔和的笑,嗔怪地看了眼守在一邊的明珠,道:“如今是半點也瞞不得你了。”
“你別怪明珠,她也是為你好,你如今有了身孕,總是要用些東西才好。”璞綸說完,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喜歡喝魚粥,方才已經做了些,你要用嗎?”
都說君子遠離庖廚,更何況是璞綸這種隻弄陽春白雪的高之人。姚元公主初聽到他這話和許淼淼都是一樣的怔然,之後便是多了幾分許淼淼看不懂的神情,隻是點頭,“好,我用一些。”
見到他們旁若無人地恩愛,許淼淼也坐不住了,起身告退。茗瑤急忙扶住她,一步一步往靈芸宮外走出去。
回到翠寒堂的時候許淼淼便走到書房,東邊一個麵月亮窗糊了茜紅色的紗窗,外頭碧綠色翠竹,窗下掛著個鎣金的空鳥籠。許淼淼看了眼,對茗瑤道:“上次那隻彩雀死了後就該另外引隻進來,太寂靜了也不好。”
茗瑤福勒福身道:“因為是書房,怕吵到小姐清靜才沒再引來的。不過既然小姐喜歡,說說看是要和以前一樣的彩雀,還是鸚鵡黃鷂,抑或者是黃鸝夜鶯。”
“就黃鸝吧,叫聲聽著也舒服。”許淼淼懶洋洋應了句,把腳放在腳踏上。
“這日子過得越加地愜意了。”話落人也已經出現在眼前,鄴純仁烏黑的頭發綰了個纂,穿著湖色的夾衫,梘藍色的素麵湘裙,耳朵上墜著的赤金柳葉耳墜。遠遠望去,金光閃閃,如遺落在世間的一簇陽光。
她的身側站著比她高了半個頭的軒轅澤,他穿了件茄紫色的杭綢方勝玟的直裰,白皙的皮膚,分明的五官,澄澈的鳳眼,挺拔的身姿,眉宇間春風得意的飛揚,都是熟悉的模樣。
許淼淼微微起身,對軒轅澤行了一禮,扭頭對鄴純人道:“鄴姐姐這話說得冤枉,明日姚元公主大婚,你們都去沾些喜氣,偏就我一人留在宮裏。我不自得其樂,又能怎樣?”
軒轅澤落座在她身側,手撫到她變得圓滾滾的肚子道:“早就知道你必然喊悶,還是純兒了解你,說了明日不去,就在翠寒堂照看你。”
許淼淼目光一亮,看著鄴純人確認道:“鄴姐姐,皇上說的是真的嗎?”
鄴純仁坐在他們二人對麵的凳子上,笑道:“若留你一人在這裏,你不是留在書房看一整日的書,就是嫌無聊出去亂逛。如今也是這麽重身孕的人了,我留下來能時時看著你,皇上也放心一些。”
許淼淼頷首,“還是鄴姐姐你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