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那春風比虎狂(三)
聽了這些話,太後看她的目光才柔和起來,溫言道:“哀家並不是怪你,你有身孕和姚元大喜的確都是喜事。隻是,如此鋪張實在是太耗財力了。”
又是輕歎一聲,親手牽她起來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握著她手道:“好孩子,之前是哀家錯怪你了。皇上身邊有你這樣溫良賢德、深明大義的人,真是幸事。”
同璞綸坐在一起的姚元笑容之下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抬眸看了眼許淼淼,隨即又朝湖畔放眼望去,看其間小販叫賣湖中土宜,如果蔬、羹酒、戲具、畫扇、彩旗、粉餌、泥嬰,或應季的鮮花,倒也來了幾分興致。
此時有商家乘小舟追逐官船,且輕輕劃近禦舟,立即遭到一旁大舫中禁衛軍的嗬斥,要將他驅逐開。龍舟前的軒轅澤卻擺首,命道:“讓他過來,看看他賣的是什麽。”
兩名禁兵將舟中商人帶上來,將貨物一一羅列出,原來是珠翠冠梳、銷金彩緞、犀角花鈿、漆具、藤編什物及各種瓷器。已經有宮妃過去逐一地看,嘻嘻笑笑,倒也顯得和睦了些。太後對身側安靜坐著的儒音道:“阿音,宮外的東西雖然沒有宮中的好,不過也有不少新奇的玩藝兒,你去看看吧。”
儒音沉默片刻才站起身,菀扇亦跟了去。她看了那些貨物,最後選了幾件梳子、犀鈿,伴於她身邊的菀扇見了,不待儒音開口便取出雙倍的錢付給商人。
商人千恩萬謝地叩頭行禮才告退,大喜而歸。
禦舟繼續前行,途經斷橋,軒轅澤見橋旁有一小酒肆,看上去頗潔,一時興起,有意前去小坐片刻,請太後同往,太後說有些乏了,隻想在舟中歇息,讓他自去。又叫許淼淼,許淼淼隻道人多。最後還是鄴純仁和孫才人同他一起離舟走入酒肆。等到他們下去了,璞綸拉了拉姚元公主的袖子。姚元公主抬眸看他,他笑了笑,指著舟下。
兩人對太後行禮,也跟著下去了。
見皇帝光臨,酒肆老板又驚又喜,立即率其間人等下跪相迎。
軒轅澤進到廳中,舉目四顧,見廳中立有一素色屏風為飾,上書一闋《風入鬆》,遠遠一覽,但覺字寫得瀟灑流麗,很是漂亮,便走近細看,這一讀之下竟默然駐目良久。
鄴純仁等人見此詞如此吸引他,亦跟著過去看。
其詞雲:“一春長費買花錢,日日醉湖邊。玉驄慣識西泠路,驕嘶過、沽酒樓前。紅杏香中簫鼓,綠楊影裏秋千。暖風十裏麗人天,花壓鬢雲偏。畫船載取春歸去,餘情付、湖水湖煙。明日再攜殘酒,來尋陌上花鈿。”
鄴純仁看畢,留意軒轅澤神情,見他目光低回徘徊於下半闋之上,若有所思。
須臾,軒轅澤回首問酒家:“此詞何人所作?”
但聽人答:“是太學生東方生。日前他在此大醉之下寫的。”
軒轅澤淡淡一笑:“此詞甚好,但末句未免儒酸。”當下命人取來筆墨,在屏風上點劃,將“明日再攜殘酒”改為“明日重扶殘醉”。
這一改之下觀者無不讚歎,都說僅改三字,而意境已迥然相異。軒轅澤擱筆坐下,略飲些茶,再命隨行官員:“尋個合適的官職,給那東方生做罷。”
又再坐了一會兒,品嚐了一點酒家奉上的美食,才起身回禦舟。
等到軒轅澤回去,見到姚元公主和璞綸並沒有在,轉頭問許淼淼道:“皇姐和駙馬呢?”
“方才下舟去了。”許淼淼答了,軒轅澤便讓林公公去傳話,等到姚元公主和璞綸回來再開舟。
過了沒一會兒就見到姚元公主和璞綸回來了,兩人見到眾人都看著自己也算落落大方。太後笑著招手讓姚元公主到自己麵前。
“都去幹了些什麽呢?這麽一會兒才回來。”
姚元公主麵上微微一紅,看了眼璞綸。璞綸代她答道:“兒臣想起公主喜歡吃棗泥山藥糕和窩絲糖,方才就帶公主去買了一些。也有給母後和帝姬各位娘娘準備一些玩藝兒。”
太後笑眯了眼,轉著手上的如意紋金鐲直說好。璞綸的近侍把東西送到各位妃嬪手上,有花色新奇的手絹,也有鏽工精致的荷包和其它女人的玩藝。倒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一是因為金銀之類的大家都司空見慣了,二是價錢不一反而讓人生嫌隙。
近侍把東西送到林美人手上,卻是一隻紫竹笛。林美人怔了怔才接過,抬頭往璞綸看去,看到他正溫柔地和姚元公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