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睡猶持通夜燭(二)

“這時候兵部和許大人剛研製出的黑火藥和火槍就有了作用，至此汝南王又會折損不少的兵力。”楊立坤道。

郭德賈立芹之輩，因為聽到這句話都麵露喜色，“還是楊大人和許大人這次立了大功啊。”

軒轅澤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兩波潭水，即使那層擺蕩的笑意，也是泛起的輕紋一觳，很快就淡去了。

“帶軍打仗你們都是頗有經驗的人，無論何時，都不能輕殫敵人。此次汝南王若是有命苟延殘喘，必然會應葉相提點去求助於姚人。但有不慎，我大元都很容易陷入內憂外患的境地。”

那幾人的神情也變得端凝起來，雖說方才他們已經疏離了戰事的大致流向，正如軒轅澤所言，打仗並非是紙上談兵。軒轅澤部署許久，甚至連當初與他一起爭奪天下的九王和十四王都放了出來，就是為了去除汝南王這隻老虎。

“皇上，何不趁此機會，把葉相一黨也連根拔起？好肅清我朝堂。”賈立芹對一手遮天的葉相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軒轅澤神思沉沉，間或閃過些許無奈。身穿明黃色的雲紋九龍華袍，更襯得他麵如冠玉。他擺手道：“不可，此次的主要對象，就是汝南王，不可節外生枝。”

楊立坤亦是皺眉，“葉相的勢力雖然不及地方，但在朝中卻如日中天。有許多位大臣私下都和葉相從往甚密。皇上派兵鎮壓汝南王已經算是大舉，耗費的兵力人力物力必定驚人。若此時硬要拿下葉相，不僅沒有名目，還很容易打草驚蛇。”

軒轅澤在聽到他這些話的時候，亮熠的雙眼，眼底鋒芒閃現，如驚雷掠空，唇際的笑意漸漸凝結。

“楊卿所言甚是，此次清除汝南王，葉相多少都會有所察覺。再生事端，無非是動搖國之根本。”

郭德一下單膝跪地，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劍，森然地開口，“臣等願為皇上清除一切叛逆，讓皇上無虞，早日高枕。”

軒轅澤眼光挾著深意望向郭德，上前親自扶他起來，“葉相結黨營私，與汝南王有染，朕必然容他不得。你且放心，這仗，還有得打。”

“皇上，我兄弟等人，必定生死相隨。”賈立芹帶頭恭然揖道。

軒轅澤唇際揚起一彎弧度，雙目深湛，朝著賈立芹等頷首笑道：“朕知道你們對朕的忠心。”

賈立芹等人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含笑。

“這幾年，委屈幾個兄弟了，等到汝南王和葉相事情一過，朕必然會還諸位兄弟一個清譽，更會向天下人昭示，你們幾個，都是我大元的錚錚血性男兒。”他語氣誠摯，絕非作偽。

賈立芹等自然動容，振奮、撼動、惶恐……皆有一些，難以言表。

“清除叛賊之事，就交托給諸位了。朕但賦清酒一杯，願各位兄弟小心為上。朕靜候佳音。”軒轅澤說完，仰首便把林公公端來的一碗酒一飲而盡。

“幹！”他把滴酒不剩的碗底對著眾人。

對於已經刻意閑置多年的賈立芹等人，麵前軒轅澤豪情萬丈，不似朝堂上那個拘泥於祖製的君王，讓他們已經有所觸動。聽到他這麽一說，想起當年崢嶸歲月，他們助軒轅澤奪取天下，熱血沸騰。也紛紛拿起麵前的酒，一飲而盡。

“皇上，用些冰鎮好的酸梅湯吧。”鄴純仁端這個白蓮花花紋的小碗到憑窗而立的軒轅澤麵前。軒轅澤淺笑著接過，鄴純仁與他一起站在窗前。

抬眼望去，隔著窗欞，軒外草地上那幾株垂絲海棠柔蔓迎風，華英嫋嫋，開得如火如荼，風姿照人。

倒不愧古人讚其“風攪玉皇紅世界，日烘新帝紫衣裳”！

——難怪此書齋名喚“抱紅軒”！

軒轅澤稍用了兩口酸梅湯，便把碗遞回給鄴純仁。鄴純仁思慮片刻，小聲問道：“皇上有心事？”

軒轅澤回首看她，觀她臉色雖稍嫌蒼白，然而神情平靜，笑意清雋，遂把數日來心裏的焦慮放下了大半。他也隻抿唇微哂，反問：“純兒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