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陰虛熟徹天香(二)
“我會破不等於馮品、李羨和軍隊,還有皇兄你也會破。”軒轅玨的語氣依然是不緊不慢的,目光靜靜的透視著軒轅定,“我雖已將入陣、出陣之法教與他們,但今日布陣的是人,是高湛費盡心思布來的,石陣豈能與人陣相比,若陣勢發動,那種氣勢與速度決非初入陣中的士兵所能適應,更不用說出陣、破陣。”
“要多久?”軒轅定看著手中寶劍問道。
“至少要兩天才行。”軒轅玨的目光也落在寶劍之上,靜靜的看著劍鞘上那顆滴血的心,目中掠過一絲陰暗,“高湛乃是布陣能手,修羅陣在他們手中絕對是世上最凶最殘之陣。若無周全準備,那十萬大軍便會全役於陣中,這決非妄言。況且……他連修羅陣都布出,那也表示……他已決心要與你潮州一決。”
“與我‘潮州’一決嗎?”軒轅定金眸微眯,抬手輕輕抽出劍身,雪亮的劍芒射亮他的雙眸,耀比天上朗日,猛然起身昂首道:“好!潮州……潮州……三日之後便是決戰之日。”
似乎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雙方都是蓄勢待發,潮州一決已是避無可避之事,隻是……世事總是……縱你才智蓋世,縱你千計萬算,也無法將之捕捉個確切。
九月二十三日
酉時。
當那十萬黑色的大軍無息得如一片墨色輕羽從天而降時,潮州城內高湛皆震驚的看著風中飛展的那麵墨色大旗,不敢相信它竟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的出人意料。
“不愧是當世有戰神之喻的軒轅定和‘軍中諸葛’之稱的軒轅玨!”朝廷陣前,聞迅而出的汝南王遙望那飛速而來的黑色大軍,有些佩服、有些讚歎道。
而其餘的潮州卻皆有些戒色的看著墨羽大軍,然後看看高湛,再看看強自起身的汝南王。
而與汝南王並排而立的高湛,卻似對潮州諸將的戒色及汝南王的讚歎毫無所感,隻是靜靜的看著急速而來的墨羽騎,神色間平靜而淡然。
黑色的大軍如羽輕掠,數萬大軍卻不聞喧嘩,便是那馬蹄之聲也是極輕極輕的,整齊得如細雨滴落荷麵,輕盈得如一片風吹的墨羽,眨眼之間便已至眼前。
“連臥榻的汝南王都出來了嗎?”
遙望潮州的陣列,軒轅玨的聲音輕飄如風掠水麵,淺淺的漣漪眨眼即逝,那一絲迷蒙的水氣卻繞在半空。
軒轅定負手身後,昂首而立,他道:“既然高湛有如此驚世之才,為何當初平城的時候他不出戰?”
“就算他當時沒有出戰,現在也是出來了的。遇到了高湛,潮州一站,勝敗難定。”軒轅玨說完,轉身往營帳走去。
“若不能勝他們,那又何談剿滅叛軍?”身後的軒轅定話音有若金石鏗然,軒轅玨轉身回視,那雙黑牟中隻有堅定的、絕然的光芒。
終究還是在意的吧,這畢竟也是自己的祖業。
軒轅玨靜默片刻,然後才道:“現今是他們兵力勝於你,那麽便用‘九門陣’,一動不如一靜。”
“不,靜待不屬我皇朝所為!”軒轅定傲然道,“而且……”話音忽頓,目光似為什麽所吸,遙遙望去,一瞬間,一抹笑意浮上燦然浮麵,“看來我沒有算錯!”
軒轅玨轉頭望去,但見西邊金芒耀目,仿佛是夕陽墜落於地上。一眾大軍奔馳而來,前麵有一人,身著玄色鎧甲,一身披青色披風,身材欣長挺拔,長眉細目,四肢纖細,膚色微白,但神態間有著一種軒昂磊落之氣。
正是軒轅澤從平陽調來的裴延鈞。
“沈家軍真的來了。”軒轅玨微微歎息,“竟然真會於潮州之中。”
“軒轅澤……我果然沒有看錯。”軒轅定朗然而笑,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沈家軍,回首遙望潮州軍列,“這一下,鹿死誰手猶不知。”
“在宮中養尊處優這麽久,他還有如此謀智,隻怕是草原和姚人那邊,他也是打點好了的。”軒轅玨看著那衣甲鮮明、氣勢昂揚的大軍感歎道。
“父皇當年說過,我或有奪位之才,軒轅澤有奪位和守位之才,看來並沒有說錯。”高傲的軒轅定此時也不由頷首讚言,“想來葉相那隻老狐狸此次也會被他戲弄一番。”
“隻不過,軍前變幻,戰場殘殺……這些又豈是未曾出宮門的他所能預料到的。”軒轅玨有些微感歎,“他所做的不過全落入了你的計劃之中,能在你計劃之外的,唯有……”輕輕一歎,終未再說。
“這世上畢竟隻有一個高湛。”軒轅定目光掃一眼軒轅玨,然後移目高空,“若天下男子都如他,這天下又豈會落到軒轅澤的手裏?”
夜空已久未曾如此清朗過,星光耀宇,月輝瀉地,天地這一刻寧靜而莊穆。
黑夜的潮州是靜寂的,青山蔥蔥,草木葳蕤,穀中營帳整齊,陣壘分明,夜風中旌旗招展,靜謐之中更有一種嚴肅緊張之感。
“看了半夜,可有所得?”
軒轅定靜靜的爬上山坡,軒轅玨立於坡頂,仰首望天,神情靜穆,夜風拂起衣袂,飄飄欲乘風歸去的天人。
“看看那邊。”軒轅玨伸手指指天空的西南之處,那裏的星星竟比任何一處都要多,都要亮,仿佛是所有的星辰都約定好似的齊往相聚,星光照亮整個天空。
“這說明什麽?”軒轅定自問不識天象,隻是此象也太過異常,不由有此一問。
“西南,我們不正在西南之處嗎。”軒轅玨收回手指,語音空蒙而玄秘,“將星皆齊聚於此。”
“高湛也是將星?”軒轅定皺眉反問。
“不對。”軒轅玨依然搖頭,“高湛雖有將星之相……”忽然他停住話,平靜無波的眼眸一瞬間射出一絲亮芒,臉上湧上一抹淺淺的似早已明了的微笑,“看吧,果然是這樣的。”
“那是……”軒轅定也看到了,劍眉不由凝起,“那是何意?”
但見那西南星群處,忽有四星移動,似有散開之意,那四星最大最亮,仿若是群星之首。
“天命自有其則。”軒轅玨微笑回頭看著軒轅定,“明日皇兄你即知為何。”
九月二十四日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