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百感成絲鬢(八)

軒轅奕勾唇一笑，“走南闖北，總有需要自己動手的時候。久而久之，會做得也就多了。”

“說到這個，我一直都想問王爺，為什麽那麽喜歡在外麵去？王爺難道就沒有牽掛嗎？”

軒轅奕把魚翻了一麵，認真道：“到外麵並不是沒有牽掛，而是為了尋找一個更好的地方。”

“王爺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地方？”茗瑤腦海裏再勾勒著一些仙境的輪廓。

軒轅奕撥了撥火，目光停落在她的臉上，“本王要找的地方，就是要與本王白頭偕老的人向往的地方。她如果喜歡王府的生活，本王就留在京城裏。她如果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本王就帶她涉足天下的名勝之地。她如果喜歡十裏木槿，本王，願意為她種下十裏木槿……”

茗瑤怔然，呆呆地看著他。光亮之中，益顯眉梢的黑亮，如秀逸的兩柄長劍，飛挑入鬢，彰顯的本是他一直流露於表的矜貴。而他的雙目，猶如深海裏價值連城的黑珍珠一般。

不知道說什麽，正好有一股焦味解圍，茗瑤便從軒轅奕手裏把魚奪過來。

“說話說著說著把魚都烤糊了，我們真是太大意了。”

軒轅奕沒有拆穿她蹩腳的演技，而是抬袖道：“本王重新為你烤一隻吧。”

已經在宮外耽擱了一宿，不知道宮裏許淼淼他們擔心成什麽樣子了。茗瑤站在山洞前，回首看到軒轅奕俊臉上有些不舍。他臉上雖然還有傷痕，比起昨天已經好了很多，估計也不會留下疤痕。

軒轅奕亦是看著茗瑤，道：“還是本王帶你下去吧，你的腳不便多走動。”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昨夜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夢，夢醒了之後，茗瑤還是要站到離軒轅奕足夠遠的地方。軒轅奕深深看她一眼，有山風把他的黑發吹起，朗目星眸，說不出的少年兒郎之態。

“你也想要早點回去，如果你自己走的話，本王不能擔保天黑之前我們能順利回去。”

聽到他這麽說，茗瑤思忖片刻。軒轅奕知道她這是默認的意思了，伸手把她抱了起來。

“抱緊本王，免得摔下去了。”軒轅奕的話夾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送到茗瑤腦海裏，茗瑤極緩地點了點頭。

“回去之後，也不要再纏足了。一個真正疼愛你的男人，不會因為你是天足而嫌棄你半分，更不會為你是小足而多憐惜你一些。”軒轅奕開口說完這些，茗瑤從心裏感覺到一股失落和其它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兩人穿過了昨天走過的樹林，走到昨日追影喝水的小溪，兩人正打算停歇下來。一陣輕雷般的蹄聲，敲在遠邊，自天外而來，山麓之間亙古的幽寂，猝然被震裂。

似有電流驚掣而過，軒轅奕精神一擻，滿臉的線條已在上揚中。

瞥見茗瑤麵有驚疑，忍不住豎指“噓”道：“聽——”

蹄聲輕快，迅若急矢，蹄音入耳，竟是無比的熟悉。

馬兒奔至溪澗之前，長嘶一聲，絕啼躍起，淩空縱過潺潺的溪水，不濺半點水跡，穩穩落在碧草水岸。

馬駒麵前的兩人，一個輕袍緩帶，眉眼睥睨，一個目似秋水，容光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