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及盛年參彥會(二)
好像一直等著他回來,好把這件高興的事和他分享。
不知道為什麽,軒轅澤的情緒突然高了起來。
他按了她的肩膀:“別總顧著孩子,也要顧著自己。快歇下!”又道,“你派去的人朕我見到了,知道謹哥兒平安無事,朕就讓吳太醫不用急著來。”
許淼淼不由側頭——她忘了自己在耳房,入目沒有落地鍾的影子,啞然失笑:“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皇上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軒轅澤掏了懷表看,“現在申時還差兩刻!”然後問她,“怎麽了?”
許淼淼有很多話想和軒轅澤說.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她的手輕輕地落在兒子的頭上.撫了撫順滑如絲的發絲。
黃昏時分,宋媽媽回來,還帶了藥材回來。
“本來早就應該回來了。”知道謹哥兒好了,她眼睛笑成了彎月亮,“結果許夫人留奴婢說話,問得仔細,才回來晚了。”然後藥材交給了茗瑤,“是兩支有五十年的人參,許夫人知道娘娘生產血虛,特意讓奴婢帶回來給您補身子的。還說,宣武門外有個長椿寺,寺裏的方太擅長看小兒雜症,讓奴婢回來跟娘娘說說,把小皇子抱到長椿寺去看看。如今小皇子大好,可要去給許夫人報個信,讓許夫人安心才好。”
許淼淼聽著微微頷首。
第二天,孫才人和林美人最先到,又是淑妃鄴純仁等人,就連葛明鈞和金白恩也是來了的。
大家進屋先看了孩子,待宮女上了紅糖水,就坐在床邊喝著紅糖水,問許淼淼生產是否順利。許淼淼一開始還選擇性地回答一下,後來見大家問的都有些肆無忌憚,索性說自己是順產。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初時分,鄴純仁把逗留在許淼淼屋裏的人迎到花廳去吃了午飯,由宮裏的其中一個穩婆舉行了洗三禮。
盆裏丟的全是各式的銀錁子,太後、鄴純仁和淑妃都丟的是金錁子,把兩個穩婆喜得,吉祥話說不停,平添了幾分熱鬧。
等到給謹哥兒洗澡的時候,他不哭也不鬧,一雙黑玉般的烏眸骨碌碌地轉,把個從來都謹言慎行的葛明鈞都看得稀罕起來,洗三禮完後,抱著孩子瞧了半天。
送走了眾人,房裏安靜下來。許淼淼待在迎枕上看乳娘顧氏給兒子洗澡.紅紋、阿金、玉梅幾個在一旁或幫著擰帕子,或幫著拿衣裳。
萬媽媽端了藥湯走了迸來。
“這藥還要喝幾天?”許淼淼一飲而盡。
萬媽媽笑道:“惡血去了就可以停藥了。”
那邊顧媽媽巳骸子包好送了過來。
許淼淼親了親兒子的小臉,掖了被角,放在了自己的被子裏。顧媽媽欲言又止。
按道理,孩子應該跟著乳娘睡。可這幾天.許淼淼像不知道有這樣的規矩似的,孩子跟了她睡,她自己則在床邊的一張美人榻上安歇。許淼淼隻當沒有看見。
已經三天了,她肯定自己不可以親自給兒子哺乳。做為母親,她如果不爭取和孩子多待些時間,隻怕孩子記憶中全是乳娘的氣味了。她隻當沒有看見。
其他人都得了茗瑤的暗示,知道許淼淼的心意,一個笑盈盈地幫顧媽媽抱了鋪蓋進來一個提醒顧媽媽:“時間不早,些梳洗了就歇下吧!”
顧媽媽不敢多說一句括,曲膝行禮退了下去。
一直沒有告退的萬媽媽見了就笑道:“娘娘這樣太辛苦,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許淼淼也不是個喜歡為難人的,順著她的話道:“萬媽媽有話直管說。”
萬媽媽矜持地笑道:“我看著小皇子屋裏沒有個主事的人,您事事操勞。我就想給您推薦個管事的媽媽!”說著,也不待十一娘問話,徑直道,“常言說,舉賢不避親。我第三個媳婦,今年二十五歲,人長得白淨端莊不說,行事又幹淨利落,街坊四鄰的看了無不交口稱讚。
要是娘娘瞧得上眼,我哪天領進來給娘娘看看……”
許淼淼非常的意外。
沒想到萬媽媽竟然會推薦自己的兒媳婦。
她念頭一轉,覺得這樣也不錯。
萬媽媽年紀大了,再過兩年就不能當差了。聽說她幾個兒子都老實,她冒著這樣大的同險推薦自已的兒媳婦,估計也是鋌而走險,為家裏以後的生活謀個出路。
“那哪天有空,媽媽就領進來我看看吧!”
萬媽媽喜出望外,謝了又謝,退了下去。
茗瑤不免皺眉:“這個萬媽媽,說起來還是太後身邊的人,怎這樣不知道輕重。她這樣直接到您麵前這麽一求,您不答應,駁了太後的麵子,您答應,要是人不合適怎麽辦?我看,不如到時候直接回了算了。反正是得罪人——與其到時候人不好用了再說送出去之類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一口回絕了。”
“沒見到人,也不用急著下結論。”許淼淼笑道:“萬媽媽急成這樣了,可見對這差事誌在必得。我也仔細想過了,管事的媽媽這樣懸而不決,不知道多少人打主意。今天萬媽媽大著膽子到我麵前說了,如果太後、淑妃或是桃花夫人也有個什麽人想推薦,我們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呢?不如就用了萬媽媽的兒媳。隻要她聽幫就好!”
許淼淼最終的目的是把兒子留在身邊,萬媽媽雖然受太後重視,說到底,還是因為在照顧孕婦、產婦上頗有些心得,談不上府裏掌握實權的管事媽媽。
又問了幾句,許淼淼微微打了個哈欠,茗瑤知道她累了,便伺候著她又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萬媽媽則把她的三兒媳帶了過來。
果如她所說,這個媳婦子看樣子就是個機敏幹練之人。
許淼淼笑著問她:“你從前可曾在宮裏當過差?”
“當過”她笑道,“在外院當過二等的宮女,專司花廳裏端茶送水
“那你知不知道做管事的媽媽最要緊的是什麽?”
來之前萬媽媽早已反複叮囑過了,她想也沒想地道:“聽從吩咐,謙虛順和。”
許淼淼微微頷首,半是告誡,半是若有所指地道:“你可要記住這句話了。”然後讓茗瑤領著萬家媳婦去太後那裏,算是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事情這樣順利,萬媽媽自然是喜出望外。等得了太後“可以”的話,許淼淼又給了萬家媳婦五天的時間把家裏的事安排好。婆媳倆謝了又謝。外麵忽然有宮人傳:“貞平郡主到!”萬媽媽她們便趁此退下了。
“小姐,這是在慈安寺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和孩子都平安順利。”衛子矜行了禮,又笑道,“雖說這平安符平的晚了點,好歹總是送到了,也是片心意。”
許淼淼笑著謝道接了過去。
海棠花瓣一片疊著一片,經絡清晰,栩栩如生。
她鄭重地將荷包放在了枕頭下麵,問起衛子矜裏的情況來。
衛子矜說這兩日都在照顧二房一個沒有了爹娘的孩子,那孩子發高燒,也是由此,昨日謹哥兒的洗三都沒有來成。
“不過今天都已經好了,我聽說小孩子就要多見見小孩子,身子才會更好,今天也把她帶了過來。”便招手對外喚道:“荷衣。”
話落就有一個模樣乖巧的女孩進來了,隻見她梳著丫髻,穿了件大紅底繡牡丹花的小襖,項上掛了赤金如意的項圈,手上戴著赤金長命鎖的手鐲,圓圓的臉龐像玉簪花的花辯般白皙細膩,大大的杏眼水一樣明亮又清澈,十分的可愛。
“許修容好。”她口齒清靈,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許淼淼看她就喜歡,讓她起身走到自己麵前,“你叫荷衣,有多大了?”
“荷衣有六歲了,許修容。”荷衣依舊是甜甜脆脆地答著。
衛子矜看到許淼淼喜歡荷衣,自己也跟著高興。
這一日許淼淼正在寫字,擱了筆,竟然眼睛有些花。
自從生了孩子,身體好像一下子變得差了很多。
許淼淼想了想,讓人拿了鏡子過來。
素白的臉,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唇的顏色淡淡仿若梨花,隻有一雙彎彎的秀眉依如住昔般烏黑柔順,顯得特別醒目。
她輕輕地把靶鏡反手覆在了錦被上,映入眼簾的是隻蒼白的手,靜靜地落在大紅的錦被上,握著把古銅色的靶鏡,青色筋脈微微凸起,有一種靜謐的脆弱。
許淼淼沉默半晌,讓宮女叫了萬媽媽進來。
她低聲把自己這些日子的身體情況告訴了萬媽媽:“……你說,這種情況正常嗎?
已經有七、八天了,惡血卻越來越多。
許淼淼身體很虛,有些事又說得含含糊糊,她們還以為是生產是受了折騰,隻在食上精心調理。卻不曾想……萬媽媽臉色微變,立刻道:“我看,還是請劉醫正來診診脈吧!”
也就是說,不太正常了。
許淼淼讓紅紋拿了對牌:“去請劉醫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