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長江、幾分秋色(四)

她這麽說，許淼淼倒是真的生氣了。她甩下茗瑤的手，微眯了一雙嫵媚的鳳眼，麵無表情地看著要死要活的茗瑤，“你當我真是個不知事，棒打鴛鴦的嗎？我本意是想你性子憨厚，不適合深門大宅的生活，所以要給你重新選一門人家。子矜勸也勸了，我想也想了，說到底，這婚嫁之事還不是由你做主才是。我擔心旁人嫌你身份卑微，打算讓母親收你為義女。”

茗瑤來不及收回淚，隻愣在那裏，半天沒反應過來。

“小姐。”一張口，淚水卻又是掉下來了。

許淼淼臉色緩和了許多，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傻丫頭，我原本還以為你年紀小，還不懂情愛。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

“可是，他是王爺……”不僅是王爺，還是深受皇帝和太後寵愛的王爺。

“你到底是忘記了，十三王爺早先就先皇上和太後請旨。你好歹也算是我宸妃的義妹，又是從許府出來的。太後他們再怎麽想，想來還是會同意的。”

話雖然這麽說，許淼淼卻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麽對軒轅澤提，明麵上這些話是不會跟茗瑤講的。

茗瑤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快解決了，喜極而泣，撲進許淼淼懷裏，抽噎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魔障了一般，那日聽到他說要和拓跋格格聯親，心裏悶悶的就不順歎。又聽到葉小姐找太後請求賜婚……小姐，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幫我。”

“傻丫頭，”許淼淼手捋著她烏溜溜的發，笑道：“我怎麽會不幫你。既然你和十三王爺都是有心的，你也去找找他，讓他也不要那麽難過，放下心來吧。今日聽旁人提起，他倒是真的難受。”

茗瑤含笑點了點頭，又用手背胡亂抹了臉。

待到茗瑤出去尋軒轅奕了，正好許久沒見的衛子矜也進了宮。她進去時見到許淼淼斜倚在榻上，用素白的紈扇蓋了臉以擋住日光，象牙扇柄上濃豔的紫色流蘇傾瀉而下，將她纖長的脖子遮了大半，越發襯得那脖子猶如凝脂一般雪白細膩，似乎在午睡。隻是愣了片刻，招呼手下的人把自己手上的食盒放下。

這時候，紈扇底下許淼淼濃密卷長的睫毛在紈扇下輕輕顫了顫，也悠悠地醒了。十指纖纖，取下覆在臉上的紈扇，背對著光，微眯了眼，嘴唇鮮紅欲滴，還帶著剛剛睡醒的茫然，神態慵懶迷人，喚了一聲，“茗瑤呢？”

“小姐。”聽到她的聲音，衛子矜滿是笑意走了過去。

見到她，許淼淼還是有幾分驚喜的，當下從榻上起身，“子矜，你何時來了？”

“方才到的，見到小姐正在午睡，就沒驚擾。”衛子矜嫻熟地遞了杯茶到她手上，許淼淼接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什麽驚擾不驚擾的？一段日子沒見，你倒是和我生分了。”

許淼淼心想她來的也正好，兩人可以把茗瑤的事情給合計一下。

這邊宮人已經把衛子矜帶來的食盒擺好，一股誘人的香味便傳了過來。許淼淼聞見了，眉一挑，歡喜道：“什麽？好香。”

“小姐還記得秦家酒肆嗎？哪裏現在賣給了一個叫張順子的生意人，做起了冷淘。他家的水花冷淘非常有名，富貴人家子弟來吃的極多。我想到小姐和茗瑤必定歡喜，就帶了進來。”

冷淘其實就是暑熱天食用的涼湯麵，衛子矜口裏的這家冷淘店極其有名，冬天賣熱湯餅，夏天賣冷淘，有好幾種口味。其中有從成都傳來的槐葉冷淘，也有水花冷淘。當門放了麵案爐灶等物，一個二十多歲，又黑又瘦的廚子就立在案板前握著菜刀“謔謔”地切著麵片，切出來的麵片又薄又均勻，刀功之好不亞於宮中禦廚飛刀鱠魚。切好的麵片自然有人將其放到冷水盆中去浸泡片刻，然後又撈出猛火煮熟，冷後上盤加入肉汁湯、香菜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