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交金礦?陽謀
“蝕魂瘴?”顧文清念著這個名字,一股寒氣順著尾椎骨就往上躥。
“吸入少量,會令人頭痛乏力,神思恍惚,性情也變得暴躁易怒。”
“若是大量吸入,則會迅速致命,而且……極難察覺,死狀與尋常暴斃幾乎沒有分別。”趙氏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顧文清腦子裏“嗡”的一聲,許多之前被他拋在腦後的瑣碎細節,此刻像開了閘的洪水般,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他想起來了!
當初赤霸那夥蠻子在寒鴉穀撅著屁股挖礦的時候,確實出過不少邪門的事兒!
有些蠻兵,好端端的就蔫了,渾身使不上勁,嘴裏胡言亂語,請了幾個隨軍的蠻醫也瞧不出個子醜寅卯。
還有些蠻兵,脾氣變得跟炮仗似的,一點就著,為了一丁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拔刀子,甚至還鬧出過幾回自相殘殺的慘事。
那時候,他還當是那些蠻子水土不服,或是赤霸那夯貨治軍無方,壓根兒沒往深處想。
更有幾處挖了一半的礦洞,突然就給廢棄了,赤霸對外隻說是礦脈挖空了,可顧文清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現在想來,那些莫名其妙病倒的蠻兵,那些情緒失控見人就咬的家夥,還有那些被匆匆封掉的礦洞……
十有八九,都跟這“幽曇晶”和“蝕魂瘴”脫不了幹係!
一層白毛汗,瞬間就從顧文清的後脖頸子冒了出來。
他們這幫人在寒鴉穀待了那麽久,竟然一直跟這麽個要命的玩意兒睡一個被窩,卻他娘的渾然不覺!
“這絹帛上,可有克製之法?”顧文清的聲音有些發緊。
趙氏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記載了一些零星的土方子,比如用特定的草木熏蒸,或是佩戴某種礦石,可以少量避開或抑製瘴氣的侵襲。但若想徹底根除,似乎……難如登天。”
她將另一卷絹帛推到顧文清麵前,指著上麵一幅畫得潦草卻線條分明的簡圖:“不過,這裏……倒是有個利用幽曇晶製作某種東西的法子。”
顧文清湊過去仔細端詳,那簡圖畫的是一個類似引信的物件,旁邊還標注著些他一個也認不出的符號。
“這是……”
“似乎是一種……能引發幽曇晶劇烈反應的裝置。”
趙氏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琢磨,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躍躍欲試,“若操作得當,或許能讓蝕魂瘴在短時間內,大量釋放。”
顧文清的心髒猛地往下一沉,又重重地彈了回來!
蝕魂瘴……大量釋放……
他抬起頭,正對上趙氏那雙亮得有些嚇人的眼睛。
兩人都沒有開口,空氣裏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氛。
這“幽曇晶”,這“蝕魂瘴”,既是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看不見的奪命刀,也可能……
是他們手中唯一能夠撬動眼下死局的,最凶險,也最要命的籌碼!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裏迅速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釜底抽薪!
柳承恩不是想要金礦嗎?
那他就給柳承恩一個天大的“驚喜”!
“這玩意兒,你能做出來?”
“能。”
趙氏指尖在冰涼的絹帛上輕輕一點,聲音不高,卻帶著篤定。
“隻是……這東西邪性得很,要湊齊也不容易。”
燈火下,趙氏的麵龐平靜得有些異樣,好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針線活計。
“要些什麽?”他嗓子眼有些發幹。
趙氏垂下眼簾,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尋常礦石磨粉,配幾味特殊的草藥,穩住引爆的效力,免得先把自己搭進去。”
她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最要緊的,是劑量和時辰,半分都錯不得。”
顧文清懂了。
這玩意兒,就是懸在脖子上的刀,用好了,能劈開一條活路,用不好,第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們自己。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吐出一口濁氣。
“你隻管弄,缺什麽,我來辦。”
既然戲台子要搭起來,就得唱一出全的。
天剛擦亮,晨光熹微。
馮子厚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就衝進了縣衙後堂,一宿翻來覆去沒合眼,見著顧文清,連珠炮似的就開了腔:
“大人!昨晚上那姓錢的酸丁,明擺著是給咱們下死手呢!這事兒到底怎麽個章程?真要把那金疙瘩拱手送出去喂狗?”
顧文清示意他消停坐下,親自斟了杯水遞過去。
“子厚,喝口水。”
馮子厚哪裏顧得上,脖子一仰,牛飲般灌了下去,胸口那股邪火還是沒壓住。
“柳承恩要金礦,咱們就給。”顧文清開口,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什麽波瀾。
“啥?!”
馮子厚噌地一下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眼珠子瞪得銅鈴大,“大人,您沒燒糊塗吧?那可是弟兄們拿血換回來的!就這麽……”
“聽我把話說完。”顧文清抬了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金礦,給。但怎麽給,什麽時候給,咱們說了算。”
他從懷裏摸出一卷羊皮紙,推到馮子厚跟前:“這是寒鴉穀完整金礦的圖冊,你親自拿著,跑一趟柳承恩的大營。”
馮子厚將信將疑地抓過圖冊,胡亂翻了翻,上麵歪七扭八畫著些山路走向,標注了幾處礦洞的大概位置,倒也像模像樣。
“大人,您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你就跟柳承恩說,我顧文清,想了一宿,越想越覺得朝廷天威難測,柳大人又是奉了皇命來的,咱們這些人,胳膊擰不過大腿,不敢再梗著脖子找死。這金礦,願意雙手奉上。”
顧文清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但是,礦上的事兒亂七八糟,賬目也糊塗,我手底下這幫都是扛刀的粗胚,怕弄砸了,反而惹柳大人不痛快。”
“所以,厚著臉皮懇請柳大人,能不能派幾個精明強幹的屬官,到墨河來,指點指點咱們怎麽清點交接。黑鴉軍上下,保證服服帖帖,絕不敢有二心。”
馮子厚聽得嘴巴半張,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咂摸出點兒味道來:“大人,您這是……要把他們的人弄到墨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