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

第十七章 宇文述

我說道:“宇文府的七公子,宇文述,他手中握有朝中至少三層中堅力量。”

楊勇苦笑道:“我知道,我以前試過許多次想要拉攏他,可惜都沒成。”

我笑著說道:“你都是怎麽拉攏他的?”

楊勇尷尬的笑,說道:“我聽聞他喜愛詩詞,就投其所好,收集了許多詩詞送給他。”

我忍不住笑出來,說道:“殿下,你要記著一點,要拉攏一個人,最簡單的辦法,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許給他足夠多的利益,多得讓他不能拒絕。”

楊勇苦笑道:“七公子出身前朝皇族,又曾經是母後最為寵愛的外侄,自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世間沒有哪一樣物品,是他想要又得不到的,所以你這個辦法行不通的。”

我笑著說道:“不怕,我還有第二個辦法。”

楊勇說道:“什麽辦法?”

我森冷的笑,說道:“將他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讓他別無選擇,逼得他就範。”

楊勇笑道:“這要怎麽做?”

我說道:“你即刻修一封請柬,差人送去宇文府交給七公子,請他三天之後,過東宮殿來喝茶,順便商談一件要事。”

楊勇說道:“他要是不來呢?”

我森然的笑,說道:“你在請柬裏邊另外寫一句,就說那隻七寶碗的事,你已經知道,寫上這句後,他就一定會來。”

楊勇愣了愣,說道:“什麽七寶碗?”

我森然的笑,說道:“七公子的長樂園裏邊有一隻七寶碗,是突厥國今次特意進貢來朝賀堅皇帝壽辰的。”

楊勇奇道:“啊?那怎麽到了他的手裏?”

我說道:“他買通了突厥國的使臣,擅自篡改朝賀貢品的禮單,將那七寶碗扣留據為己有。”

楊勇笑出來,說道:“七公子真是行事真是有夠大膽。”

我淡淡笑道:“所以他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請柬在當天送出,三天之後的上午九時左右,七公子宇文述果然麵sè不善的帶著他那男裝侍婢綠蘭如約來到東宮殿,其人劈頭就對楊勇說道:“太子殿下,你送這請柬來,是什麽意思?”

楊勇眯眯的笑,說道:“我在請柬裏邊寫的十分清楚,是有要事想要同你商議。”

七公子不耐說道:“什麽事?”

楊勇笑著說道:“我想請你幫手,將幾個地方的官長,調到長安附近的州郡。”

七公子冷笑道:“這件事我可幫不上忙,你如果想要調動官長,應當去奏請皇上。”

楊勇笑著說道:“按照本朝的吏製,每年的一月,是欽定的州郡官長調職月,全國四十五州的總管、刺史、內史令在本月要進行對調,你掌管著吏部,所以對調的方案,都是由你擬定,交呈堅皇帝決斷,現在是十二月中,正是你提交方案的時候,所以我這個小忙,你是一定幫得上的,不需要我去奏請皇上。”

七公子冷笑道:“話是不錯,但我為什麽要幫你這個忙?”

我笑出來,慢慢說道:“你若是不幫他這個忙,宇文家族前景堪憂。”

七公子冷笑道:“這話怎麽講?”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七公子,去年八月時候,河北十二州發生饑荒,朝廷派吏部尚書蘇威帶著八十四萬兩官銀去賑災,蘇威在路經晉陽言龍山的時候,遭遇山賊,八十四萬兩官銀全部被劫走,事後,你以玩忽職守的罪名,將蘇威革職查辦,並派散騎常侍許善心去追查這批官銀的下落,但一直沒有結果出來。

到了去年十二月,這批官銀卻在廣平郡南的幹子城內(幹子城是本朝有名的地下兵器鑄造基地)出現,與此同時,本朝宇文丞相的府上,無故多出一批來自幹子城的兵器,這件事你怎麽解釋?”

楊勇睜著晶亮大眼,說道:“啊?!難道是宇文丞相劫持了官銀,拿去買兵器?”

七公子沉吟了陣,避重就輕的說道:“我長兄府上沒有兵器。”

我說道:“要不要我帶人去宇文丞相府搜索看?”

七公子說道:“沒有證據,你不能擅自搜索朝臣府邸的。”

楊勇說道:“是啊是啊,你有什麽證據?”

他兩眼放光的看著我,仿佛是饞嘴的狗兒,等著主人喂出香噴噴的骨頭。

我笑歎出聲。

七公子皺眉。

綠蘭也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我說道:“幹子城的鑄造鋪子送兵器入丞相府的時候,曾附有一張清單,宇文丞相在這清單上簽過字,現在這清單就在我的手上。”

七公子默不作聲,沉吟了陣,說道:“你大概是不知道,宇文丞相早在開皇二年的chun天,就已經脫離宇文家族,連名字也由原來的忻改為化及,他已經不再是我宇文家族的人,無論做任何事,都和宇文家族無關。”

我笑著說道:“那麽請問,現在宇文家族主事的是哪一位公子?”

七公子沉吟了陣,說道:“是我。”

我笑出來,魚兒如我所願,吞下了誘餌,“好,七公子,我想同你說一件舊事,這件舊事跟你有關。

前周朝的宣皇帝一共有三個小孩,分別是朱皇後所生的長子闡(也即是靜皇帝),王姬所生的鄴王衍,以及皇甫姬所生的郢王術,堅皇帝立國以後,靜皇帝被幽閉在彌野宮內,鄴王衍和郢王術則被賜死,當時奉命去賜毒酒的人,如果我記得不錯,即是七公子你。

但事隔兩年之後,衍和術卻在益州總管梁睿的府上出現,這是為什麽?”

七公子冷笑,說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看花眼了吧?”

我眯眯的笑,對楊勇說道:“殿下,你現在即刻差人去告訴檀玉堂的老板如卿,就說我上次送去那兩個小官人衍和術,可以掛牌了。”

七公子臉sè微變,說道:“你想做什麽?”

我森冷的笑,說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承認衍和術還活著,我就將他兩人送回益州,你要是不承認,我就讓他兩人接客接到死。”

七公子躊躇良久,說道:“是,他們還活著。”

我笑著說道:“你違抗聖旨,冒著天大的風險,保下這兩個堅皇帝指定要賜死的人,是為什麽?是想謀逆還是跟他們兩人有私情?”

七公子狼狽說道:“都不是,衍和術是我的遠房表弟,我救他們,是想盡一點兄弟之誼。”

我笑出來,悠然說道:“原來是這樣,殿下,你現在差人把衍和術送回益州去,中途路過懷州的時候,記得把這消息知會給懷州刺史龐晃知道。”

懷州刺史龐晃是前朝舊臣,在靜皇帝保定四年,龐晃擔任大宗伯職務,這年的七月,正陽宮外邊無故的有禿鹙鳥雲集,龐晃認為這是不祥之兆,就上奏給靜皇帝,靜皇帝卻責他妖言惑眾,判他全家到西北戍邊。龐晃在去西北的中途遇到匈奴人搶劫,一家妻小都死在匈奴人刀下,隻有他一人逃回長安,至此他對靜皇帝恨之入骨。

堅皇帝受禪天下之後,龐晃複官,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奏請堅皇帝將靜皇帝和他兩個弟弟賜死。

七公子急忙說道:“慢著。”

我笑著說道:“又怎麽了?”

七公子沉吟了陣,對楊勇說道:“殿下,你可否出一張詳細的清單給我,載明你想調動的官長姓名和想調至的區域,方便我稍後安排?”

楊勇喜道:“我這就寫給你。”

七公子轉而對我說道:“還沒有請教先生的尊姓大名?”

我笑著說道:“我的名字,叫做徐楷。”

七公子默不作聲,躊躇片刻,說道:“徐先生,你可否將衍和術兩人直接交給我?”

我笑出來,說道:“行,我寫個條子給你,你拿了去檀玉堂找如卿要人就是了。”

七公子沉吟了陣,又問道:“徐先生,你是怎麽將衍和術從益州擒來長安的?”

我笑著說道:“這個麽,恕我不大方便透露。”

七公子有些失望,但也沒再多問。

綠蘭站在七公子身後,對我眨眨眼,彎唇輕笑。

實際上,衍和術兩人是綠蘭昨天差人從益州帶來長安的,不僅如此,我手中那張落有宇文丞相親筆簽名的清單,也是她替我找來的。

這天夜間,綠蘭私自來東宮殿見我,我問出心中疑問,“你為什麽肯這樣的幫我?”

綠蘭笑著說道:“這是我主子爺韶五公子吩咐的,說是要還你的恩情。”

我訝然,“我幾時許過恩情給韶五哥?”

綠蘭笑道:“主子爺能夠脫離徐家,全靠綠珠和你幫手;另外,瞿曇姐姐在僧祗樓對你下毒的時候,你替她向容七公子求過情,主子爺對此十分感激,因為瞿曇姐姐是他最喜愛的家奴,比你喜愛綠珠更甚。”

我默不作聲,想起綠珠來,心中惆悵莫名,“你還記得綠珠的樣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