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

第二章 可博汗

可博汗太子謀逆這件事確實是實情。

呂誇王是吐穀渾立國以來最長壽的皇帝,他目前已經九十二歲,仍然jing神矍鑠,不肯傳位太子,可博汗自二十歲立儲,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五十年,他等得揪心不已,決定采取行動。

從去年九月開始,太子和弘州刺史皮子信建立起聯絡關係,兩個人經常有私下的書信往來,太子不止一次在信中表達出希望皮子信能夠出兵伏俟城、執拿呂誇王的意願,並私下許給皮子信豐厚的報酬,皮子信心動,於是將太子的書信揀了最具代表xing的數封打包,差快馬送進長安,交呈堅皇帝禦覽,探測堅皇帝的意向,但是信件在傳輸的過程中,被析大公子的家奴截獲,析大公子留下原件,把原件的謄寫本送回徐家。

這實際上也是徐家存儲情報的方式,徐家的天書庫裏邊,有的隻是一卷一卷家奴抄寫的秘辛卷冊,但每一宗事件的原始證物則掌握在不同的少主子手裏。

我說出這句話之後,守衛驚詫莫名的看著我,立刻進到內庭去通報。

不大功夫,一名辮發上結著珠貝、個子十分高挑的灰眼男子出來,對我說道:“呂誇王願意接見隋國人徐綠珠。”

我露出笑容。

灰眼男子把我帶到內庭東向位的泳池旁邊。

呂誇王**著上身,背對著我,靠在水池邊上,他jing瘦的身體呈現一種奇異的青灰sè,不知道是服用藥物使然,還是老年人通常體質都是這樣,我和灰眼男子進來的時候,他聽到動靜,但是沒有回頭。

灰眼男子等了陣,咳嗽一聲,說道:“父皇,隋國人徐綠珠已經帶到。”

呂誇王意態闌珊問道:“隋國人,你說你手上有證據,能夠證明太子謀反?”

我笑道:“是。”

呂誇王屈起雙肘,撐在光滑池子邊上,懶洋洋說道:“嵬王,這隋國人說太子謀逆,你相信不相信?”

呂誇王口中的嵬王,指的即是領我進內庭的灰眼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珂,是呂誇王最小的小孩,今年三十四歲左右。

嵬王沉吟了陣,保守又謹慎的說道:“父皇,我相信證據。”

呂誇王笑出來,似是對嵬王這回答不甚滿意,“嵬王,你受了漢人習氣的熏染,我吐穀渾人的凶悍本xing,已經蕩然無存。”

嵬王默不作聲。

呂誇王又笑,慢吞吞說道:“隋國人,你回去吧,可博汗有意借兵謀逆這件事,我一早已經察覺到,不需要你來告jing。”

我笑出來,說道:“王上,我今次來求見你,除了向你舉證太子謀逆事件以外,還給你帶來一樣東西,你一定會喜歡。”

呂誇王問道:“什麽東西?”

我說道:“兵器,來自大隋國兵器鑄造之都幹子城最新式的刀器和盾牌。”

我話音才落,呂誇王即自泳池內站起來,走到我跟前。

他**著身體,不過我麵不改sè。

呂誇王注視我片刻,雪白的長眉下,睿智雙眼閃現波光,他抬起手,旁邊伺候的宮女立刻上前給他圍住巾袍,“拿來我看看。”

我抽出腰間的長刀遞給他。

呂誇王仔細審視長刀的刀刃和刀身,片刻功夫後露出笑容,“你手上有多少量?”

我說道:“放心,足夠你對付十個太子的了。”

呂誇王笑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笑出來,說道:“王上,你一早已經察覺到太子暗中和隋國人往來,企圖向隋國人借兵叛國,卻遲遲不出兵緝拿他,是為什麽?”

呂誇王笑著說道:“你認為呢?”

我冷笑,“那是因為你沒有兵器,吐穀渾國最大的兵器冶造基地在白蘭山附近,但是現在白蘭山已經被太子的騎兵部隊圈禁,不僅如此,吐穀渾國最大的銅砂、鐵砂開采基地大非川,也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你的騎兵部隊缺乏裝備,兩方交戰起來,根本不是太子的對手。”

呂誇王沉吟不絕。

我笑著說道:“從上個月開始,王上避暑曼頭城,又是為什麽?是否是因為太子私下差過狙擊手潛入你在伏俟城的宮邑行刺你?”

呂誇王看著我,目光中閃過驚訝,“隋國人,你是什麽來曆,我國中的情形,你好似了若指掌?你今次來曼頭城,有什麽用意?”

我說道:“我是什麽來曆,你不需要知道,我今次來吐穀渾國,是為找人,可博汗太子劫持了我的主人。”

呂誇王了然笑出來,“你想要我出手諭給你,方便你搜索太子的宮邑?”

我說道:“是。”

呂誇王老jiān巨猾的笑,說道:“隋國人,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使得你找到主人,又能幫助我化解當前的危機。”

我笑出來,說道:“你想讓我直接狙擊太子?”

呂誇王露出讚賞笑容,“不錯,你直接狙擊他,脅迫他交出你的主人,遠比你自己去搜索來得迅速。”

我笑道:“這確實是個迅速有效的辦法,但就有一個問題,我手下的狙擊手,出手十分凶狠,萬一這過程中刺傷了太子殿下,我擔心自己吃罪不起。”

我這是在以退為進,問呂誇王要備書,實際上,一開始我就已經打算好,如果屆時搜索不出九公子,就直接狙擊可博汗太子,逼迫他把人交出來,呂誇王此時提出的要求,對我來說,無異於是正中下懷。

呂誇王笑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納有六十七位妃子,她們一共為我生育了八十四位王子,五十七位公主,少一個兩個,也沒什麽要緊的。”

呂誇王說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我,替他除掉太子。

我笑著說道:“有王上的這句話在,我就鬥膽行事看看。”

這天傍晚,我拿了呂誇王的手諭和調兵的虎符,回到伏俟城,狙擊可博汗太子。

我是這樣狙擊他的。

第一步,以呂誇王的名義,傳喚太子,請他入宮議事。

太子十分粗暴的拒絕了我的要求。

第二步,由鍾利房帶路,禦北樓潛入太子的宮邑,劫持了太子最為珍愛的金花夫人,以及太子唯一的子嗣樹,帶回呂誇王的宮邑。

第三步,再次派人知會太子,邀請他到呂誇王的宮邑會麵,這一次我附上了金花夫人的一縷頭發,以及樹的一隻虎頭靴。

第四步,全線封鎖伏俟城各處出口和入口。

太子在晚九時左右,帶著五百四十名裝備jing良的騎兵部隊,從四個方向包抄呂誇王的宮邑,太子一馬當前,逢人便殺,狀如瘋虎。

騎兵闖入內城後,遭遇到禦北樓。

禦北樓在三個時辰之內,將五百四十名騎兵全部屠宰,一個也沒剩下,內城血流成河。

太子慌亂之下,發出求救信號,太子的心腹謀臣高寧王移茲兒率兩萬五千人趕來救助,但是被鍾利房阻擋在伏俟城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嵬王率領的一萬鐵騎從天而降,把移茲兒部的兩萬五千人馬衝得七零八散,移茲兒更驚恐發現,嵬王部隊仿佛有神助一樣,不僅刀槍不入,手中還有神器,那神器看起來似是刀器,但鋒利無比,連盾牌和長刀都能斫斷。

天亮十分,戰事結束,太子部全軍覆沒,太子被我生擒。

我走到他跟前,笑著說道:“太子殿下,我問你,三天前,你在弘州劫持的那名年輕隋國男子,現在哪裏?”

我搜索了太子宮邑的每一處地方,但是沒有發現九公子。

可博汗太子渾身俱是血汙,肩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瘦削麵頰上虯髯噴張,“狡詐的隋國人,使用下三濫的手段,贏得不光彩。”

我笑出來,說道:“我沒有跟你決鬥,不需要講究光明磊落,我再問你一遍,你三天前劫持的那名隋國男子,他現在哪裏?”

可博汗哈哈大笑,“他死了,我親手殺了他,將他的屍骨拋到白蘭山下喂了狼。”

我勃然大怒,又驚恐不已,沉吟了陣,走到金花夫人跟前,抽出腰間的匕首,看了太子一眼,“太子殿下,小心你的措辭。”

跟著我橫刀割斷金花夫人咽喉,血如泉水一般,汩汩的從她傷口冒出來,我鬆開手,金花夫人悶哼了聲,倒在地上。

鍾利房驚得張口結舌。

可博汗心痛之極,一雙碩大豹環目望著我,幾乎要噴出血來。

我走到樹跟前,把沾著血跡的匕首橫在他頸項上,天光照在我的臉上,我此時必定猙獰如索命的惡鬼,“太子殿下,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交出劫持的隋國男子,我就饒過你的小孩。”

可博汗凶狠說道:“我已經說過,他死了,給狼吃了,一根骨頭都沒留下。”

我匕首前推,刀刃割破樹頸項上幼嫩的肌膚,很快血珠滲出來,一滴一滴的順著刀刃滑落。

樹吃痛叫出聲。

可博汗看得怒目,“狡詐下作的隋國人,隻會欺負婦人小孩,你要是有種,來刺我兩刀試試。”

我不怒反笑,“你舍不得自己小孩受苦?那敢情好,我會好好的款待他的。”我擰住樹嬌嫩的雙手,反剪在他胸前,笑著說道:“小少年,對不住了,是你爹爹逼的我。”

可博汗急忙問道:“你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