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樊子蓋
蕭氏說道:“魏湛是元善最為得意的門生,他的妻子又是元善的女兒,元善是死在越王爺手上的,想要籠絡魏湛,隻怕無比困難。”
廣問道:“這個人現在怎麽處置?”
我冷笑道:“一個字:殺。”
廣說道:“好,我今天夜間就安排護衛狙擊他。”
我卻笑,說道:“這件事最好不要由你出麵來做,我擔心萬一狙擊不成,又或者行事不夠幹淨利索,留下蛛絲馬跡,大理寺追查到東宮殿來,又要費無數口舌解釋斡旋。”
廣點頭,“你說的是,那安排誰來做比較妥當?”
我說道:“我手上有一個狙擊手,可以借給你用,他的名字叫做烏素,是吐穀渾人,武藝很好,為人也很jing細,又是第一次來長安,完全是生麵孔,就算失手被擒,也追究不到你身上來,是狙擊魏湛的最佳人選。”
廣麵有喜sè,“他現在哪裏?”
我說道:“就在我下榻的客棧,我會安排他稍後去大都督府,最遲明天早上拿回魏湛人頭,”我略略思索,又問道,“魏湛的副將是誰?”
楊素說道:“樊子蓋。”
我說道:“魏湛死後,在兵部任命新的大都督之前,京畿兵馬勢必會由樊子蓋暫領,所以這個人要竭力拉攏,就算不能把他網羅到手,至少也要說服他在太子奪宮時候按兵不動。”
廣苦笑道:“這可難了,樊子蓋個xing倔強固執,不屑和人結黨,也從來不聽人言,以前我做晉王時候,他擔任長安近郊東汝郡的太守,有一次我在東汝郡的獵場狩獵,失手shè死一名護衛,被他拘禁在州府衙門的地牢裏邊足足三天,期間我暗示他,隻要放我走,我就許給他無比好處,結果他當場抽了我幾鞭,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我忍不住笑出來。
廣尷尬不已,“總之,要拉攏這個人,我是無計的。”
蕭氏沉吟了陣,含蓄說道:“殿下,妾身有個想法,聽聞樊子蓋是寡母養大的,對母親十分孝順,或者我們將他母親請來溝通看?”
廣眼中波光飛閃,“她母親現在哪裏?”
我笑著接口說道:“嶺南廣州樊子蓋老家的陵園裏邊。”
廣傻了眼,“啊?”
我笑著說道:“樊子蓋對母親確實孝順,但他母親過身已經有一年多,你沒有機會和那老人家聯絡感情了。”
廣摸了摸鼻子,訕訕說:“那怎麽辦?”
我出了會神,說道:“開皇二年的時候,樊子蓋擔任廣州刺史,他曾經寫過一封奏折給堅皇帝,在這封奏折裏邊,他寫道:臣一居嶺表,十載於茲,犬馬之情,不勝戀戀,願趨走闕庭,萬死無恨。”
廣說道:“他為什麽會想去匈奴?”
我說道:“他想去找人。”
廣皺眉,“找誰?”
我看著廣,反口問道:“你見過樊子蓋,有無覺著他的樣貌非常奇異?樊子蓋的母親是土生的嶺南廣州人,但他卻長得高鼻褐發,藍sè眼珠,身形壯碩,皮膚雪白,樣子固然不像是中原人,但也不像是西域的突厥人、匈奴人、吐穀渾人或者是高昌人種,他的這種外形,隻有突厥國更北的西亞人和羅刹人才會有。”
廣皺眉,“這樣說起來,他的父親豈非是西亞人或者羅刹人?但這和他去匈奴有什麽關係?”
我說道:“樊子蓋自幼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按照他母親的解釋,樊子蓋的父親是一名蓋世英雄,他是一個龐大外族人兵團裏邊最神勇的騎士,這兵團在一位舉世之王的率領下,從遙遠的國度跋涉而來,想要征服中原,但是卻被阻撓在詭桀多變的西域,和匈奴人爭鋒,最後那位舉世之王被匈奴的左賢王野頭耳王殺死,兵團的騎士也死傷殆盡,隻有小部分存活下來,其中就包括那位蓋世英雄,這部分人最後投降了野頭耳王,野頭耳王將他們單獨編製成一個兵團,安置在他的居所朔方城附近,算是近身部隊。
樊老夫人是如何認得她那位蓋世英雄的,我是不知道,但樊子蓋長大之後,樊老夫人對他提出要求,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那位存活的蓋世英雄,所以他才會主動請調去匈奴。
從開皇二年到開皇三年,樊子蓋先後一共上了四次奏折,請調西域,但堅皇帝始終沒有批複恩準,去年樊老夫人病重,臨終時候舊事重提,一再囑咐樊子蓋,無論如何要找到那蓋世英雄,今年chun天,樊子蓋守孝期滿,再次上了請調奏折,你有無看到?”
廣說道:“好似確實是有,彼時父皇已經不理政,我代理國事,看到那奏折,還曾經和宣貴妃討論過。”廣想了想,“你是要讓我以此為誘餌,拉攏樊子蓋,隻要他答應按兵不動,我就滿足他請調要求?”
我笑出來,說道:“不止這個,你還可以提供更好的誘餌。”
廣問道:“什麽誘餌?”
我說道:“那位蓋世英雄的下落。”
廣問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我說道:“是,他就在信州總管敬弘儉的手上,敬弘儉在前周大統年間,曾經率兵遠征匈奴,殺死了野頭耳王,野頭耳王那支近身部隊因此轉到了他的手上。”
蕭氏插了一句:“據說那兵團的騎士都帶著鐵麵,擅長劍術、馬術和搏擊術,個個能夠以一敵十,所向無敵,不知道是真是假,假如是真的,”蕭氏看了我一眼,試探著說道,“我們何不征調這兵團進京勤王,抵禦漢王部隊?”
我隻是笑,“要征調敬弘儉可不容易,這件事容後再議,我要先回客棧收拾行李,同時安排烏素去大都督府作業。”
廣立刻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說道:“不用,你現在悄悄去找樊子蓋,和他交涉條件,就說你知道那蓋世英雄的下落,隻要他肯協助你奪宮,你就把那下落告訴他,他要是不肯,或者試圖告密,你就要差人殺掉那蓋世英雄。”
蕭氏說道:“他會聽從殿下擺布?”
我說道:“會。”
蕭氏和廣齊聲開口問道:“為什麽?”
我說道:“樊子蓋是個孝子,那蓋世英雄是他父親,找到那蓋世英雄又是他母親的遺言,他不會也不敢錯過任何線索,更加不敢拿那蓋世英雄xing命來冒險。”
我在當天的下午回到客棧,找來烏素,讓他出麵狙擊魏湛,烏素卻說道:“綠珠姑娘,我可以幫你狙擊這個人,但我有一個問題,想請你先回答我。”
我說道:“什麽問題?”
烏素斟酌片刻,說道:“你為什麽肯無條件的幫助析大公子爭奪徐家繼任主事的位子?”
我玩味的笑,“你不覺得析大公子是徐家剩餘六子當中,最有才幹最適合做繼任主事的人麽?徐家在他的手上,一定可以發展得比現在更龐大更強健。”
烏素露出嘲諷笑容,“別人這麽想也就算了,但是綠珠姑娘識人眼光一向犀利,又和陵二公子正麵交過手,你心裏很清楚,陵二公子無論是才幹還是謀略都勝過析大公子良多,他才是最適合做繼任主事的人。”
我打了個哈哈,“你這家奴不夠忠心,羨慕別人的主子,當心我一狀告到析大公子那裏,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烏素冷笑,“我就是對析大公子忠心,才會懷疑你用意,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笑著說道:“烏素,你不需要這麽緊張,你要是覺著我不牢靠,協助析大公子是別有居心,那麽我改投陵二公子門下就是了,隻不過將來陵二公子繼任徐家新任主事地位,析大公子給過身的主事老爺殉葬那功夫,你可不要後悔。”
烏素氣結,“你!”
我冷淡說道:“烏素,我知道你對析大公子忠心,但是你也要知道,我並不是非析大公子不可的,明天早晨,我醒來時候要見到魏湛的人頭,要是遲了片刻功夫,”我目光直視烏素,“你就不要怪我另做安排。”
烏素問道:“你想怎樣?”
我笑著說道:“當然是找陵二公子幫忙了。”
烏素默不作聲,躊躇了陣,悄無聲息的退出我房間。
我等他走了,去到隔壁綺煙的房間,給她數量甚巨的銀票,讓她離開長安,回揚州鄉下別院待產,綺煙拉住我手說道:“主子爺,你不同我一起回揚州麽?”
我說道:“我有事要做,你先回吧。”
綺煙躊躇良久,怯生生問道:“我娘留給我的那塊玉佩。。。”
我說道:“已經給你摔碎了。”
綺煙吃吃說道:“你不是說那是贗品?”
我說道:“我騙你的,那是正品,唯一的一件正品,你摔碎了它,這世上自此再沒有任何物品能夠證明你的身份,你和秦王的血親關係,也再沒有任何物品能夠佐證。”
綺煙如釋重負的鬆口氣,“主子爺,我在揚州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我笑著說道:“我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