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陸士謙
不大功夫小廝帶著薛叔諧自內室出來,我笑著說道:“薛夫人,別來無恙?”
薛叔諧謹慎看著我,“你是誰?你找妾身有什麽事?”
我說道:“我的名字,叫做徐綠珠,我找你,是想要問你借一樣東西。”
薛叔諧皺眉,“徐綠珠?不認識,你要借什麽東西?”
我說道:“你的愛子。”
薛叔諧說道:“徐姑娘,你一定是找錯了,妾身沒有小孩。”
我笑出來,漫不經心把玩手中的匕首,拍了拍我跟前那酒甕,說道:“薛夫人,這酒水不錯,以前從來沒有喝到過,好似是新品?”
薛叔諧立刻來了jing神,“是的,這是妾身新近研發出的酒品,你覺得味道如何?”
我眯著眼,說道:“很幹醇,但微微有些苦味,猜想裏邊應該加了藥材。”
薛叔諧喜道:“對的,這酒水裏邊加了十四味對人體十分有益處的藥材,分別是。。。。”我出其不意的打斷她,“薛夫人,你這酒水的配方是哪裏來的?”
薛叔諧打了個突,“這和客官無關。”
我心懷叵測的笑,說道:“不是來自河西陸家吧?”
河西陸家是前朝以來有名的釀酒世家,陸家當代的主事陸懷隨,原本是前周時候的國子祭酒,堅皇帝吞並前周,建立隋朝後,陸懷隨假稱自己身體有恙,告老還鄉,過起種花釀酒的閑散ri子。
約是在去年時候,陸懷隨研製出一種十分新奇的藥酒配方,在酒水當中加入多味有益的藥材,使得酒水更加甘醇,對於人體的調養也大有益處,陸懷隨的弟弟陸懷和把這酒水拿到河西酒肆中出售,大受酒客歡迎,陸家因此收益頗豐。
我會關注這件事,是因為之前許智藏告訴我說:“河西陸家那新品藥酒,具有鎮痛和發散身體毒xing的功效,對你很有好處,你稍後去找來飲用,最好是把那藥酒配方拿來,我想要看看他們是如何配置藥材來實現效果的。”
我因此差了人去河西走動,但是差去的人回來稟告我,說在五月初的時候,陸家突然走火,偌大的房產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州官從陸家廢墟裏邊扒出陸氏兄弟的屍身,卻發現兩個人不是被燒死的,而是給人一刀穿胸殺死的。
我因此調了在青州的趙達帶著五十名jing銳星夜兼程的趕到河西,槍挑河西附近山頭所有草寇大營,終於找出其中一個叫做胡一行的賊寇,承認是收受了薛叔諧的巨額銀票,帶人血洗陸家,並搶走陸家藥酒配方。
薛叔諧脫口否認道:“當然不是!”
我笑著說道:“可是我喝過陸家釀造的酒水,覺著味道和薛夫人這品大同小異,這個怎麽解釋。”
薛叔諧沉吟了陣,謹慎說道:“酒水之間的差別本來就細微,隻有資深的品酒人士才能喝出來,外行覺著味道大同小異,是很正常的。”
我笑出來,轉口問道:“薛夫人是什麽時候來的長安?陸家在五月發生滅門血案,薛夫人彼時是在哪裏?是不是在河西?”
薛叔諧不耐說道:“妾身這間酒肆,隻招待來買酒的客人,客官要是不買酒,妾身就不奉陪了。”
她轉身要走,我也不阻攔,隻是笑著說道:“好,我不和薛夫人羅嗦,稍後我會讓趙達親自來和夫人溝通。”
薛叔諧慢慢轉過身來,“你說趙達?哪個趙達?”
我看著薛叔諧,一字字說道:“蝮蛇趙達。”
薛叔諧臉sè微變,“宣皇時候那個酷吏?他不是已經死了麽?”
我悠然的笑,“那樣凶狠暴戾的人物,閻王爺不敢輕易收他的。”
薛叔諧問道:“你找他來做什麽?”
我說道:“河西陸家的主事陸懷隨,有一個外侄,叫陸士謙,是堅皇帝親封的金紫光祿大夫,他的宅邸就在朱雀街附近,其人自小父母雙亡,是陸懷隨一手帶大的,陸家血案發生之後,他發誓要追查到底,找到那凶手,將她繩之以法。
我和陸士謙大人曾經有過來往,對他的為人很是欽佩,所以就舉薦了我的得力助手趙達去協助他。”
薛叔諧疑惑問道:“趙達是你的助手?你究竟是什麽來曆?”
我笑著說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把你的愛子,也就是你和前周靜皇帝生的那個小孩,交給我就可以了。”
薛叔諧說道:“我說過了,我沒有小孩。”
我冷淡說道:“我給你兩條路走,要麽,你交出小孩,要麽,我把你送給陸士謙,你自己老實招供,是如何因為貪圖陸懷隨的藥酒配方,於是買通胡一行血洗陸家的。”
薛叔諧麵sè如雪,“我沒有買通胡一行血洗陸家。”
我冷淡的笑,“這些你留著和陸士謙說吧,”我yin險的笑,“我相信屆時趙達一定會好好伺候你的。”
薛叔諧躊躇片刻,咬牙說道:“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買通胡一行血洗陸家,你就算把我送到趙達手裏,我也是這樣說話。”
我皺眉,沒有想到薛叔諧竟然有這樣勇氣,一時倒沒想出對策來。
薛叔諧見著我不做聲,似是有些得意,修出手指輕撫腰間的玉石掛件,我心下一動,笑著說道:“薛夫人,我改變主意了,將你送給陸士謙,未免是便宜了你,我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來料理你。”
薛叔諧問道:“什麽辦法?”
我悠然的笑,說道:“陸士謙的宅邸背後,有一條巷子,叫做東合巷,你一定經常去吧?”
薛叔諧眼中波光微閃,“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笑著說道:“我聽聞長安釀酒行會的會長張廓就住在那條巷子裏邊,薛夫人和張廓的長公子張浚往來甚密,好似還許下了婚姻之約,夫人腰間那掛件,上邊刻著一個張字,想必是張公子送給你的定情物了?”
薛叔諧立即伸手將那掛件握在掌心。
我和煦的笑,試探著說道:“我就很好奇,不知道薛夫人都是怎麽和張公子解釋自己身份的?張公子是否是知道,你是前周皇帝的妃子,本朝劉大人的妾室,陸家滅門血案的始作俑者?如果他不知道,我是十分樂意去知會一聲的。”
薛叔諧臉上變了顏sè。
我冷眼旁觀她,心下斷定她一定是偽造或者是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在和張浚交往,於是笑著說道:“薛夫人生意興隆,我就不多打擾了,廣,我們走,先去黃國公府上小坐片刻,跟著就去拜訪張公子,我有許多話,想要和他仔細商談。”
廣笑著說道:“好。”
薛叔諧一把拉住我衣角,“慢著。”
我笑著說道:“怎麽了?”
薛叔諧躊躇良久,輕歎口氣說道:“我自小對於釀酒就很有天分,嫁入釀酒世家,釀造天下第一的名酒,是我的宿願。”
廣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殺陸懷隨,你可以嫁給他的。”
薛叔諧苦笑道:“那個道學究,他知道我背景,對我很是不屑,這原本也沒什麽,我隻恨他沒有容人的雅量,我在河西賣酒,妨礙他生意,給他羞辱過許多次,不然我也不會動殺念。”
我聽得有些測然,溫言說道:“你把那小孩交給我,我保證對你的過往隻字不提,胡一行我也會殺了滅口。”
薛叔諧遲疑了陣,終於鬆口說道:“我手上確實有一個小孩,但我不肯定他就是我生的那一個。”
我問道:“這話怎麽說?”
薛叔諧說道:“今年六月的時候,宇文丞相突然趕到河西,要求我跟他回長安開酒肆,並承諾願意引薦我給張公子認識,我受不住**,就答應了他。
到長安以後不久,有一天,他帶了個年紀約有三四歲的小男孩來找我,問我是否認得他,我仔細看過那小孩,說不認得,他告訴我說,那小孩就是我當年在皇宮裏邊生下的靜皇帝的子嗣,他費了很多力氣才找到,讓我好生看顧著,不要讓他有任何閃失。
我答應了他的要求,但老實說,我對那小孩的血統其實是頗為懷疑的,他的樣子既不似靜皇帝,也不似我,我和他相處了兩個月,半點也不親近,最後我把他送到了附近鄉下一戶人家處寄養,每兩天去探望他一次。”
我笑著說道:“這小孩的血統倒無關緊要,隻要他是宇文丞相親手交給你的就可以了。”
薛叔諧疑惑問道:“為什麽會無關緊要?”
我笑著說道:“我拿他並不是為了他的血統。”
薛叔諧神sè變幻莫定,良久問道:“你會否傷害他?”
我笑著說道:“不會。”至於其他人,我就不保證了。
薛叔諧想了想,又問道:“我要怎樣才能相信你會對我的過往守口如瓶?”
我笑出來,“這樣吧,我替你偽造一個新身份,方便你和張公子交往,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新身份,我就為你準備什麽樣的資證材料,並且保證萬無一失,連戶部都查不出破綻。”
薛叔諧心動不已,但還是躊躇不絕,“萬一你心懷叵測,而那小孩卻是我的親骨肉。。。”
廣笑著說道:“薛夫人,你嫁入張家之後,還可以繼續生養,何必為著一個不明來曆的小男孩反複煎熬?”
薛叔諧終於被說服,“那小孩我寄養在附近丹陽村一個名叫耿詢的老秀才家裏,我寫個條子,你拿了去就可以把他取出來。”
我笑著說道:“你即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