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

第二十一章 尚修明

我拿到薛叔諧的親筆信後,交給廣,讓他去丹陽村取那小男孩,自己則回到東宮殿,倒頭就睡。

半夜十分,我因為胸口劇痛醒過來,顫著手去摸腰間的錦囊,隨即卻發現,錦囊不見了。

我心中大吃一驚,卻不慌亂,掙紮著自臥榻上坐起身來,撐著床沿,想要點燃桌上的燭火細細找,可是雙手吃不住力氣,竟跌倒在地上,有人在外間聽到動靜,推門進來,卻是承恩,笑著問我:“姑娘是否是在找東西?”

我說道:“是。”

承恩點燃桌上的燭火,晃動手上一樣物品問我:“是否是這個錦囊?”

我飛快的看了一眼,“是。”

承恩甚是得意的笑,“姑娘的錦囊怎麽會在我的手上呢?”

我說道:“你趁我睡著時候,不告而取?”

承恩點頭,“說對了,你想不想要回這錦囊?”

我沉吟了陣,說道:“想。”

承恩說道:“你想要回這錦囊,就須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問道:“什麽問題?”

承恩說道:“你告訴我,哪裏可以找到珠璣礦?”

我笑出來,“你先把錦囊還給我。”

承恩說道:“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我胸口疼痛猶如火燒,卻若無其事的笑,“沒有資格談條件的是你,那錦囊裏邊有用來給我續命的藥丸,你再不給我服用,我頃刻之間就會毒發死在你跟前,屆時就算我有心,也說不出珠璣礦的所在了,你完不成任務,你的主子爺饒不了你的。”

承恩氣結,恨恨自錦囊裏邊掏出一粒藥丸,粗魯塞入我口中,我露出笑容,結果激怒承恩,她反手一拳,我躲閃不及,給她打個正著,一時隻覺眼前金星亂冒。

我心中甚怒,單手扣住她左拳,抽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半條手臂齊齊斬斷。

承恩吃痛,怒不可遏,她退後三步,抽出腰間的軟鞭,纏上我頸項,就在這時,有人推開窗戶翻身進來,擋在我跟前,低聲喝道:“承恩住手。”

來人身形高大,裹著一件黑sè大披風,也看不真切麵容,承恩冷笑,右手收緊軟鞭,“讓我殺了她,主子爺那邊我自己會去請罪。”

來人出手如閃電一般抓住承恩右手,**一折,隻聽見喀嚓一聲脆響,承恩的手骨給他折斷,她悶哼出聲,長鞭脫手,我頸間一鬆,伏到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真切感受到死亡的yin影。

男子從承恩身上搜出錦囊,將我扶起來,把錦囊掛回我腰間,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良久露出憂傷笑容,“綠珠,我們又見麵了。”

我定了定神,借著微弱燭火打量他,試探著問道:“是尚修明?”

男子露出喜苦織集的笑容,“我是。”

我笑著說道:“多年不見,很是想念。”一時心念千轉,原來承恩是陵二公子的人。

尚修明展顏說道:“你還記得我?”

我想了想,自錦囊內摸索片刻,掏出一粒粉sè桂花糖來,“當然記得,我還還記得以前你尤其喜愛吃桂花糖,現在還喜愛麽?”

尚修明眼中淚光閃爍,“綠珠,綠珠。。。”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承恩看得冷笑,說道:“尚修明,你還不快拿下這女人送到建安樓交給主子爺。”

我心裏打了個突,建安樓坐落在長安城南向位的旗牌巷,旗牌巷是長安城最yin暗、最臭名昭著的巷子,那裏聚集著長安城最有名的凶徒和狙擊手,長安城六成以上的凶殺案就發生在旗牌巷,而旗牌巷六成以上的凶殺案則發生在建安樓。

我問道:“陵二公子找我去建安樓做什麽?”

尚修明躊躇了陣,說道:“兩個目的,第一,讓你說出珠璣礦的所在;第二,為容七公子報仇。”

我笑出來,沉吟片刻,說道:“好,我跟你去,但是天明之前,你要將我送回東宮殿。”

尚修明說道:“綠珠,我說得還不夠明白麽,你一旦進入建安樓,就決無可能活著離開了。”

我隻是笑,那可未必。

尚修明握住我雙手,說道:“綠珠,你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

承恩急忙說道:“尚修明,你瘋了?!徐綠珠是主子爺指定要的人,你敢帶走她,主子爺會追擊你一生一世。”

我對尚修明說道:“承恩說的對,你不可以帶著我走的,你必須要服從陵二公子指令,徐家幾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家奴,為著一己之私,背叛過主子,我不希望你是第一個。”

尚修明說道:“可是要讓我把你親手送上死路,我決計做不到。”他解下身上的黑披風,將我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們連夜離開長安,取道西域去天竺國。”

承恩酸楚之極說道:“尚師兄,主子爺修理叛逃家奴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徐綠珠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不要做傻事了。”

尚修明冷淡說道:“我行事輪不到你置喙。”

承恩氣苦,幾yu哭出來,“你看她的臉sè,分明是毒素已經攻進靈府的症狀,就算你把她帶到天竺國,她也活不長了,為著一個半死的人,背叛主子爺,值得麽?”

尚修明淡淡說道:“值得。”

我笑著問道:“為什麽?”

尚修明平靜說道:“隻有你記得,我喜歡吃桂花糖,單單為這一點,我已經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更何況,我一直喜愛你,自小到現在,從來沒有改變。”

承恩聽得麵sè如雪,淚如走珠,嗬,我終於明白她為何寧可違抗陵二公子指令也要執意殺了我的原因,她喜愛尚修明。

我說道:“尚修明,你有這樣心意,我很感激,但我不能跟你去天竺國,你帶我去見陵二公子吧。”我有自己打算。

尚修明說道:“不行,因為容七公子的死,主子爺現在對你恨之入骨,已經決定要拿你來祭祀他,”他目露淒然之sè,“綠珠,我知道你活不長了,所以才敢鬥膽帶你走,我沒有能力護衛你一生,但三五個月的安全,我卻是可以保障的。”

我心中感動,伸手抱住尚修明,“尚修明,你是我一生最要好的朋友,永遠都是。”隨後我推開他,笑著說道,“不過,你顯然是低估了我,我雖然沒有辦法使自己可以活得更長久,但應對陵二公子的辦法,我還是有的。”

尚修明訝然,“什麽辦法?”

我笑著說道:“你帶我去建安樓就知道了。”

尚修明無奈,隻得帶了我離開東宮殿,趕去建安樓,陵二公子見著我來,頗是有些驚訝,笑著說道:“徐綠珠,我以為你會策動尚修明帶著你躲起來?”

我說道:“我何必躲,你不能殺我。”

陵二公子笑著說道:“為什麽?”

我說道:“因為我有利用價值,我知道許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說:珠璣礦。”

陵二公子瞳孔微微收縮,“你真的知道這世間哪裏有珠璣礦?”

我說道:“是。”

陵二公子問道:“在哪裏?”

我反問道:“你想做什麽?”

陵二公子說道:“還用問麽,當然是采礦。”

我淡淡說道:“我一直以為,陵二公子是徐家諸多少子當中,最為優秀的一個,現在看起來,你一樣蠢不可及。”

陵二公子皺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說道:“主事老爺出的第二道是這樣的:誰先找到珠璣礦,帶回徐家,就算誰勝出,但你有無仔細的想過,主事老爺出這道考題,想要得到的究竟什麽?”

陵二公子問道:“難道不是礦石?”

我說道:“當然不是,要開采礦藏,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外,還需要足夠長的時間,徐家下屬數十家礦井,每一處礦井,從發現礦脈到開采出礦,有哪一處的運營周期是少於兩年的?主事老爺天縱英明的人,對此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他出這道考題,想求得的,絕對不可能是礦石。”

陵二公子問道:“那是什麽?”

我慢慢說道:“礦脈分布圖,他想要得到的,其實是我國境內的珠璣礦脈分布圖,你找到這圖紙來獻給他,你就勝出了。”

陵二公子眉峰微動,“這圖紙你手上有?”

我說道:“沒有。”

陵二公子問道:“誰的手上有?”

我悠然說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以告訴誰的手上有。”

陵二公子問道:“什麽條件?”

我說道:“我說出答案之後,你立刻送我回東宮殿。”

陵二公子默不作聲。

我笑著說道:“陵二公子,相信我,至少在新任主事選出來之前,我活著對你來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我若是死了,對你才是損失。”

陵二公子沉吟了陣,說道:“好,我答應。”

我說道:“蜀王楊秀的手裏,就有一張完整詳細的珠璣礦脈分布圖。”

陵二公子問道:“他手上怎麽會有這種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