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記

番外二挼碎花

番外集(吟風的番外另在卷二下) 番外二 挼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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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外麵怎麽這麽熱鬧?”楊老爺獎賞似的拍了拍**吞吐的人,懶洋洋的問道。

此人是陽鎮一霸,本地唯一一家男歡館的老板。這不,今日他心血**,帶著朋友在自家館子裏尋歡作樂。

同伴周員外立刻應道,“聽說最近鎮上來了兩個京裏來的美男子,這通身的氣度,連咱們縣老爺都比不上。其中一個貌美如花,另一個更加難形容,反正隻知道他眼睛瞄一瞄,全城的姐們都會尖叫著暈倒……這不,現在他們多半出來逛街了,滿街都是為他們神魂顛倒的男男女

女……”

“真有那麽俊美的男子,那豈不是天神下凡,不,魔神投胎了……”楊老爺失笑的眯起眼,

道,“真有那麽氣派,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幹嘛?”

周員外想想也是,訕訕的笑道,“傳言想必都誇大了。”

那原本在楊老爺**品簫的小倌聽著他們的評論,不知何故,不知不覺停下動作來。楊老爺深為不滿,半威嚇的說,“柔兒也想去看看那兩個美男子,比比誰更麵善嗎?”

周員外大笑道,“要是在那次火災前,柔兒或許可比,現在他的臉變成什麽樣,這裏的人都知道。楊兄你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話音未落,那名叫柔兒的小倌忽然抬起眼很快的掃了他一下。被那雙形狀姣好的清貴眼眸掃過,周員外不禁打

了個冷戰,卻見他又很快將眼睫低垂下去,遂自認眼花,笑道,“說起來,柔兒這雙桃花眼還是別有風情,如果不做這

一行,想必也能勾到不少娘們兒……”

楊老爺大笑著隔著麵紗輕輕托起柔兒的下巴,半哄騙的說,“你長得怎樣,我可管不上。可

你柔兒嘴上的功夫就可以叫我神魂顛倒了,今日好好幫我服務,老爺多給你些賞錢。”

聽到了這句話,豔名柔兒的小倌仿佛得到激勵,狹長的眼角柔媚的垂了下來,且立刻加快了吞吐**的頻率,**靡的吞咽口涎聲嘖嘖作響。

楊老爺大感吃不消,痛快的粗喘著氣罵道,“操,老爺幹……死你個柔兒……幹死你那瘋子妹妹……”怒罵聲中,他粗喘著射在了柔兒嘴裏。

周員外隻見一道來不及吞咽的濁液沿著麵紗流了下來,落在柔兒瓷白的頸間,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幹笑道,“說起來,楊兄你也真是

一代豪傑,這柔兒剛來本鎮時還像個公子哥兒一樣高傲得不行,楊兄你也真敢落井下石的欺負人家,硬生生把一個清貴公子**成了小倌……”

“這當然。”楊老爺傲然道,“我看上的人,從來沒有逃得掉的。再說,我第一天見到他時,就知道他的屁股是個專門給

男人插的……哈哈……”他**笑道,“而且,如果柔兒他真是貴族公子,何苦孤身帶著一個瘋子妹妹,躲在我們這種小地方。他要有藥錢繼續養活他那瘋子妹妹,就得簽下賣身契給老爺我才行得通啊……就算毀了容又怎樣,他人還是我的……你沒看到那天我叫上阿義兄弟幾個給他**時,他叫得那個**蕩的勁兒……”

周員外聽得也一陣**笑,似是無意的說道,“楊兄自然好手段,就不知道對於剛來的那兩個美男子敢不敢品鑒一番,人家可是京裏來的……”

楊老爺明知他在明言相激,卻忍不住起了色心,道,“也好。咱家去看看。如果不是什麽大人物的來頭,那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囚禁他們一段時間玩玩,諒老爺我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

皇甫鳳銘慢悠悠的陪著阿衡在街上逛,看著他興致勃勃的看這看那,終於無聊的問出來了他早有疑問,“阿衡,京裏的街市不比這裏繁華嗎?為什麽你偏偏喜歡這裏?”

貓一樣的明媚杏眼瞪了他一下,阿衡不情願的回答道,“還不是你這個花心鬼太討人厭。在京裏,你有那麽……嗯……多個;可是在這裏……你就隻陪著我一個……”

咬牙切齒的將這樣的想法說出來,真的很丟臉啊。

鳳銘恍然大悟。

毀婚事件過去很久之後,阿衡才反應過來,早就跟皇甫鳳銘拜過天地的人是他蘇子衡,按世族律法,皇甫鳳銘本就無權授予任何除他之外的人平等帝後之位。可是草包枕頭的小王爺,居然沒有好好利用這一點,而是整日小打小鬧的跟鳳銘煩著,事後還被他取笑不已。直到鳳銘將舊愛也就是他那讓人牽腸掛肚的二哥吟風公子收回懷抱,他才知道自己是天字號第一大傻瓜,雖然他絕對不會承認就是,怪隻怪鳳銘這位狐狸夫君太狡猾了。

不過好在鳳銘自認對他有愧,應了他的要求,隻陪著他兩個人一起出京遊山玩水一番。想想此刻在京裏鬥得正厲害的二哥根月郎公子,還有忙得頭大的陳昊希,自己此刻能夠霸著這讓人又愛又恨的男人一起遊山玩水真好。——想著想著,阿衡不免偷偷捂著嘴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宛如朝日映霞,紅玫潤露,不僅路人猶如癡呆了一樣被定在了原地,連鳳銘也停下腳步,含笑上下打量著他。

“幹嘛?”

“阿衡,我發現你越長越好看了,就像……就像……”鳳眸微微上揚,笑眯眯的稱讚他。

“是嗎?快說,像誰……”雖然知道自己在他身邊那堆美人裏也不算最出色的,但還是為這個至尊情人毫不吝嗇的讚美小小得意了一下。就知道本王爺縱意花叢,從不失手,快

點繼續甜言蜜語誇獎本王啦。

“……你就像我媽一樣。”

“……”

若無其事的挨了情人當街發泄的花拳秀腿幾下,鳳銘輕鬆的接過他的手腕,微微俯身在他耳邊輕笑道,“我們回客棧去。”

“回去?現在?可是還早啊……”

“我餓了……”鳳眸裏閃著不明欲望的光一閃而過,又危險又魅惑。

“啊……”蘇子衡預感到了什麽,不禁又興奮又惶恐。

一進客棧房間,皇甫鳳銘就迫不及待的褪下他衣物親吻他,肌膚相親,口齒交纏,兩人跌跌撞撞的相擁著、癡纏著,最後鳳銘索性一把將他打橫抱到床邊,又順手脫下他的緞鞋。鞋是紫綠色掐著金線的紋緞做的,由京都最大的繡坊精心繡織而成,就像一個華美無比的藝術品,果然是皇室子弟才能擁有的禦用織品。

鳳銘卻愣了愣,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的王爺老婆連襪子也是奢侈的紫雲色絲綿,上麵巧妙的繡著豔麗的朵朵花紋,以前他倒是沒有注意過,哈,他原以為隻有小姑娘才喜歡這種調調。

將他精致的羅襪輕輕從玉足上脫下來,鳳銘隨口調笑道,“好臭……”

“怎麽會呢?我是沐浴後才跟你出門的,鞋襪也是今早新換的……”小王爺臉頰發燙,急急的說。隨即意識到某人在逗他,不由氣得一腳向鳳銘踹過來。

鳳銘接住那隻小巧的腳掌,含笑看著他。

阿衡圓圓的腳趾有點嬰兒似的粉嫩,桃肉般粉白的肌膚透明得幾乎看得見淡青色的細細血脈。

鳳銘心中暗暗懊悔,早知他的腳生得如此可愛,當時第一次跟他上床時,就該好好摸一摸。

不過某人當時喝得半醉,誰見過牛嚼牡丹的時候輕憐密愛來著?

第一次在堯都的娼館裏糟蹋了這朵帝都名花,後來鳳銘打定注意絕不讓自己後悔。

“嘿,小可愛……這次讓哥哥好好疼愛你……”鳳銘捏弄著阿衡的玉足,聲音低沉了起來,帶著電力的手也不規矩的順著他小腿的肌膚,一寸寸往上滑弄。

也許是鳳銘眼中洶湧的情欲之色震懾了阿衡,也許是身體過於**,總之阿衡失神的看著他,一時竟道不出隻字片語。

金馬玉堂嬌生慣養成的睿小王爺,身體保養得恁好,修長潔白的小腿上連一個毛孔都看不見,隻是白白便宜了皇甫鳳銘這個色中惡鬼。

“嗯……啊……別……啊……那裏……不要了……啊啊啊……快啊……我要死了……”

高高低低的尖叫、呻吟聲銷魂蝕骨,欲望逐漸如火般肆虐……

“啊啊啊……鳳銘……銘……”

極度的歡愉中,蘇子衡帶著哭腔叫鳳銘的名字,嫣紅的臉蛋被情欲蒸得嬌豔無比,引得覆在他身上的男人越**焰高漲,興致如狂……

蘇子衡哆嗦著輾轉在一波波**邊緣,他**的尖叫著,欲仙欲死中,隻覺得情人凶猛有力的**幾乎要將自己貫穿……

滿室折射著迷離光暈的人影,一時分不清誰在主導,隻知道,他們在讓彼此快樂……

要識破那些江湖小人的伎倆實在太容易。鳳銘連小指頭都沒有動一根,隻是懶懶的看著暗衛們將膽敢在自己酒菜裏下蒙汗藥的家夥縛到自己麵前請罪。——雖然這點粗劣的蒙汗藥,連從小服食紫玉丸的蘇子衡都迷不倒,更不用說百毒不侵的鳳銘了。

本想將歹人就地交給當地官府處置,可是客棧周邊的老百姓們知道本鎮來了真正的大人物,紛紛冒死上來投訴陽鎮一霸的暴行,鳳銘這才知道,這邊“天高皇帝遠”,無良的縣令竟然夥同當地惡霸狼狽為奸,作威作福。遂令人拿下了縣令根楊惡霸,同時火速讓人進京調集良才過來履職。

經此一役,雖然做了件好事,卻暴露了鳳銘耀曇大帝的身份,不得不提前返京了。阿衡對此大為不滿,掃興之際大發脾氣,他做事一向任性,遂趁著鳳銘處理正事之際,帶上隨身侍衛打算砸了那惡人的娼館出氣。

等鳳銘趕到娼館時,看到到處已經亂成一團,人人都在哭爹喊娘。

蘇子衡不管青紅皂白,讓手下武功高強的侍衛直接踢館,然後將正在館裏的人都綁了起來鞭打,不管是楊惡霸的手下還是無辜的小倌根尋歡客。

鳳銘明知他胡鬧,但是見他笑靨如花,一時也懶得阻止,想想讓他出了這口氣也好,遂冷眼旁觀。

眼波流轉間,他忽然看到角落裏一個極為眼熟的身影,不由怔了怔。

那人體態風流,身著極其輕薄低俗的男奴服,隻是頗為破舊,看得出是個過氣的青年男妓。奇異的是他的麵上罩著麵紗,好像不願讓人看見他的相貌。他被鞭子掃到傷了皮肉,卻隻是蜷成一團將臉埋在胸前,並不像其他小倌

一樣,出聲求饒。

此時阿衡也注意到了此人的與眾不同,好奇心起,遂問道,“他是什麽人?幹什麽帶著麵紗?”

一名館中的雜役連忙討好的回答,“這賤人名叫柔兒,他是三年前來到本鎮,巴結上老爺……不,楊惡霸的。可是他在

一年前的走火中倒黴燒傷了臉,沒辦法繼續討老爺歡心了,就自己留在館裏賺錢了……”

“哦,世界上真有這麽不知羞恥的人?”小王爺的興趣被勾上來了。

“柔兒平時最喜歡被男人上了,隻要給錢,他就能出賣身上所有能被男人插的洞……”

一聽蘇子衡起了興趣,另一名奴才揣摩著他的獵奇心理,誇張的汙蔑道。

青年全身顫抖,顯然憤怒至極,卻沒有出聲對這惡奴才的話語予以反駁。

鳳銘定定的看向那人,麵上漸漸失去笑意。

“他怎麽不說話?難道是啞巴嗎?”阿衡好奇的問,走過去想親自挑開他的麵紗看看,卻被青年就地一滾,躲開了。

“公子您小心髒了手,柔兒的臉很嚇人的。”館裏的奴才們紛紛諂媚的說。

阿衡沒能揭開那人的麵紗,自覺麵子上掛不住,遂命令道,“將他架住,今兒個我非要看看他的臉……”

“是。”兩名刁奴才屁顛屁顛的上前幫忙。他們一左一右,熟練的將青年架起來。那名青年瘋狂的掙紮著,卻哪能敵得過兩名孔武有力的大漢。

垂下的劉海根麵紗遮住了他大部分容顏,隻露出一雙墨玉般的眼。

阿衡遲疑了一下,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青年倏的合上眼。

“喂,把眼睛睜開。”阿衡不悅的命令道。

“……”

“賤人,公子爺命令你睜開眼。”一名惡奴為了討好蘇子衡,立刻附和著一腳將青年踢倒在地。

另一名刁奴抓住他的頭發,強迫他將臉轉向蘇子衡。

可是青年依然倔強的緊緊閉著眼。

“就算你不睜開眼,大爺我就不隻要扯下你的麵紗,更要讓他們剝光你的衣服了。”阿衡虛張聲勢,心中卻隱隱有種無法形容的不安。

青年身子顫抖了一下,如他所願的張開了眼。

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是怎樣一雙眼啊,姣好的桃花眼仿佛在流著委屈的淚,卻又好像永遠也流不出淚水,就好像無窮無盡的絕望情緒封緘在黑夜裏,那一瞬間,青年悲憤絕望的眼瞳中,仿佛即將流出血淚釀成的透明酒水,醉人卻傷透了心。

蘇子衡怔了一下,咬咬牙,賭氣般的命令道,“剝下他的麵紗根衣物,我要他哭著向我求饒……”

“得令。”

就在青年麵紗被惡奴剝落的瞬間,鳳銘閃電般衝上前,一腳踢開了當眾汙辱青年的兩名惡奴,解下自己的外袍親自兜上那人上半身,將他麵容嚴嚴實實罩住。

“清場。”優美的薄唇中,吐出肅殺的王者命令。

“啊……”還沒從鳳銘冷酷的命令中回過神來,蘇子衡已經被侍衛們簇擁出了門口。

血腥的味道遠遠的傳入了街道,暗衛們忠實的執行了鳳銘的命令,將在場所有看到青年受辱過程的人統統殺掉

了,甚至包括整座小倌館前後街巷的活人,現場頓時血流成河。

從未見過鳳銘如此殘忍決絕的模樣,眼看他毫不留情的一個命令接一個命令下去,宛如魔神般將整座前

一刻還喧嘩不已的小倌館,變成了片刻後的一片死城。蘇子衡打了個寒顫,幾乎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跟他有關?”

他看向被鳳銘摟著腰身的青年,那人依然麵紗遮麵,隻是呼吸急促,搖搖欲墜,看得出接近鳳銘對他壓力極大,幾乎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住,全靠鳳銘圈著他的腰才不至於昏倒。

鳳銘點點頭,近乎粗暴的將那人扔進自己的馬車裏。

“我們回京。”

“現在?”阿衡一呆,見鳳銘沉著臉,也不敢多問,隻得跳上車。

鳳銘卻道,“回你自己車上去,我現在有事要解決。”

蘇子衡怔了怔,見鳳銘臉色,隻得乖乖坐到另一輛馬車上,心裏憂心忡忡。

此人究竟是什麽人,會令鳳銘不惜濫殺在場的眾多無辜人也要保護他的顏麵?真的隻是一名小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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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馬車有節奏的軲轆聲,窗外的景物飛一般的向後退去。

鳳銘揭下青年的麵紗,入目是一張受傷累累的臉,半邊麵頰白淨如玉,半邊麵頰卻盡是猙獰創痕,極其嚇人。

他打量了對方一會兒,忽然一拳打在茶幾上,強勁的內力震得木屑紛飛。

“這就是你離開我後自己尋找的出路,輕離公子?”

低沉憤怒的詰問讓謝輕離越發臉色慘白,形如鬼魅。

他並非不能說話,而是不敢出聲,因為怕被蘇子衡認出來。可是鳳銘卻認出了他,——因為他,識得他的眼睛。

鳳銘平靜了一會兒,道,“說吧,告訴我為什麽?總不見得……”他傷感的笑了笑,“因為我逼瘋了你妹妹,所以你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我……”

從未見過這個男人用如此帶著自嘲根耍賴的口氣講話,他一向是強勢而把一切掌握在手裏的,可是卻在我麵前露出了這樣脆弱的一麵,難道這才是他的真性情?謝輕離有些迷惑的想著,不知不覺伸出手,顫抖著撫上對方的麵容,貪婪的觸摸像要將久別的魔魅容顏刻在心裏。

兩人四目相交。鳳銘一動不動的任他觸摸,心中百感交集。

初見麵時,他是落入安府的世外閑人,他是翩翩謝府的高貴公子,多少次眉眼相對,總不過是語帶機巧的交鋒。可是,自從那夜見到他端坐著根美女**的**靡景象,一切都變了。鳳銘隱隱知道自己的眼裏、心裏多半抹不去謝輕離這個名字了;卻更知道,他維持謝家的立場跟自己這前朝太子的結局,注定彼此沒有交集。

後來以為他在世族會議上幫了自己一票,心情大好;後來明白不是他,心情再次大起大落,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讓人越發覺得高深莫測。再後來得知了他在謝家失勢的消息,竟開始不由自主的竊喜;登位後不久,就果斷從男歡館裏救了被小人折辱的謝輕離,那時候終於按捺不住情欲之火,在那煙花之地就要了他,兩人都未曾許下真心的情事,卻奇跡般地繾綣,好似期待了彼此一世。本以為他會就此聰明的跟隨自己,結果卻聽到了對方帶著瘋掉的妹妹逃跑的消息,那一刻,心中無法言喻的憤怒根憎恨,幾乎化成肅殺之意。那一瞬,他做了決定,既不派人追殺他倆,也不出手相幫,雖然明知這不出手相幫的結局,注定絕非善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如果他選擇的是比這更悲慘的結局,那麽他亦會尊重他的選擇,不管心中有多麽不解根憤恨!

因為這是他的自由意誌。

自由意誌!

——他從那個世界帶來的信仰,也是魔鬼最愛的罪惡之源。

因為,自由與愛情,一道世間永遠無法平衡的選擇題。

——聰明如他或他者,亦無法坦然解之。

“這就是你離開我後自己尋找的出路,輕離公子?”

他望著我,一字一句擠出詰問,鳳眸中的熊熊怒火幾乎要將我殺死。

“說吧,告訴我為什麽?總不見得……”他勉強平靜下來,卻傷感的笑了笑,“因為

我逼瘋了你妹妹,所以你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複

我!”

無賴的語氣卻帶著孩子般濃濃的委屈,讓我想落淚。

不,不是的,我幾乎想大喊出聲,可是我不能。

那次火難,燒傷的不止是我的臉,更熏傷了我的喉嚨,讓我再也無法發出被他國使者讚為金玉之聲的動聽言語。

皇甫鳳銘,因為是他,我隻能在他麵前保持緘默。

我看不透,這個無法捉摸的男人,如同我無法看清我自己的心意。

人生若隻如初見,不若依舊血雨腥風,人麵桃花……

其實我並不真正怨恨他逼瘋了我妹妹謝輕櫻,生在帝都六大世家,我深知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道理。如果他做事不那麽果斷,那麽他早就在這強者為營的帝都屍骨無存,更別說登上這至尊之位。

就連他趁火打劫,在男歡館裏誘我承歡的時候,我也不曾恨過他。我甚至沉醉在與他的情事中,為他眼中偶爾流露的驚豔根迷醉而欣喜。水乳交融的那一刻,我知道他對我,同樣有情。雖然他平素很好的掩飾了那熾熱的愛欲,如同我同樣掩藏了對他的向往一樣。

誰叫我生在謝家,白壁早汙?恨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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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天虞六大世族盤根錯節,相斥相生了上千年,多少都有些累積如深淵的秘密。謝家的男子背負著家族的詛咒,天生文弱,沒有生育能力,又因為相貌姣好,往往被族長作為玩具送人,或換做政治利益的籌碼,謝家不留無用之人,這已是世族間公開的秘密。

可是我卻是例外,我是謝家唯一已及弱冠、卻沒有被送出去玩弄的公子。因為

我的聰明才智,我靠自己的努力,在謝家很早就成功經營起了自己的勢力,連母君都不得不顧忌三分。

我很愛很愛我的妹妹,她也很愛很愛我。可是從小我就知道,我跟我的雙胞胎妹妹謝輕櫻不

一樣,雖然小時候我們長得一樣玉雪可愛,可她是母君選定的繼承人,總有一天,她會像母君一樣成為家族的權威根榮耀,可是

我,卻逃脫不了像某些族叔那樣被活著送出去卻奄奄一息帶回來的命運,我不甘心!我的身體裏同樣流著母君精明高貴的血,為什麽我要被忽視被舍棄?

也許是因為我根妹妹一母同胞的緣故,母君沒有將我像其他兄弟一樣對待,而是將我們放在身邊親自教導,我拚命的學習

一切母君的教導,努力將她的命令做到最好,同時也盡可能的照顧妹妹,收拾她留下的爛攤子,為

她掩飾一切令母君不滿的作為,隻要她叫我一聲“哥哥”,對我報以甜甜的一笑,我什麽都願意為她做。

母君漸漸對我嶄露的才能加以了注意,也將更多事務交到了我的手裏。可是不管我多麽努力,我還是逃不脫循祖例被送入男歡樓**的命運……

那些被情藥沒日沒夜催動的時刻,那些讓人痛苦不堪的**具,身體被那些專事**業的奴才們竭盡所能的開發,不堪回首。

妹妹自從我被送走後,無能力承擔那些平素我幫她做的事務,想方設法哀求母君,終於釋放

了我。

從此我更加盡心盡力的輔佐她。雖然是兄妹,我深刻的明白我們之間的異同,她一言,能決定我的生死。相比較死,我更害怕再次被送入

男歡樓中**,我害怕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目光,接著,他們會撲上來,扯掉我的衣裳,不管我怎樣哀號掙紮,隻會讓他們覺得更加意氣風發,更加玩弄、侵犯我。而這個身體如同被詛咒的

一樣,被男人碰到便會**,我的麵頰一度潮紅,腰身無法自控的發軟,喉中溢出讓人神魂顛倒的呻吟……直到被釋放後很久,我依然不敢相信,我曾在**下做出過那樣羞恥的事,堂堂世族公子,竟然學會了如何伺候男人……

從此,我深恨斷袖!

還好,妹妹的解救,讓我得到了安慰,至少她是需要我的吧。還有,那些青樓裏的紅粉知己,她們也說愛我,至於到底是愛我的身份,地位,還是權勢,財富,那已經不重要了。

每次看著妹妹跟我相似的麵龐,便希望她能代替我,更好的享受世間的一切。為此,我會努力。如果說她是光,那麽我就是影,沒有我,她無法如此事事順遂;沒有她,我又何嚐能撐下去?

十七歲那年,我被母君推薦,代表我朝跟月朔談判,一舉獲得本屬於月朔的大玉山一半玉礦權,從此朝堂之上,謝家輕離,風采絕倫,名動公卿。

本以為從此就可以好好的過,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我的成長引起了妹妹跟她背後那些人的嫉恨。也許是從母君將部分通商的大權交到我手上的一刻起,也許在族人不知不覺聽命於我多過妹妹起,嫉恨的種子就此種下,雖然她不會明白我有多愛她,我唯一的親妹妹!

蘇宙離暴虐持政,京都政局不穩,各大世族相繼離心。聽說了安氏找到消失已久的耀曇君時,我便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妙。見到了鳳銘公子本人,我更是不安。那人相貌俊美至極自不必說,高華的氣度竟比我更像世族公子,難怪輕櫻對他一見傾心。可是長久曆練的心機讓我明白此人絕非好相予,不知何故,那人一雙魔魅鳳眸中隱藏的智慧根冷靜竟讓我心生懼意。

此後一次次試探根交鋒,我為了保存自己根謝家,小心翼翼的周旋在蘇氏根各大世族之間,也同樣看到了這個男人一次次陷入險地,卻大膽巧妙的化解了風險,逐漸在帝都站穩腳跟,同時悄悄反噬蘇家淩朝。

讓我意外的是,那人雖然絕頂聰明,看似無情,實際卻是個多情種子,他根蘇二,金月郎均有染,甚至連安家新找回來的世子安月元都是他的秘密情人。可是在世族的圓桌會議上,他卻又承認了前朝太子的身份,放棄了可得天下的財富寶藏,換取百無一用的睿王爺蘇子衡一人。

那一刻,我無法形容心中的震驚根不解,也許還有一次次,對那草包小王爺的羨慕。

眼看形勢越來越嚴峻,輕櫻妹妹在那些人的挑撥下,開始對我步步為難。

明知我深恨斷袖,她竟然拿我當賭注,還是根那人賭。讓我難堪的是,

她那挑釁的對象竟是早就成名的雪歌公子,無論是相貌還是身份、地位,我都無法根其一較高下。更讓

我難堪的是,那人竟提出不要我這個賭注,因為他感謝我曾為他投過的一票。可是我何嚐為他投過那一票?我還來不及思索當日暗中支持了他的是誰,已被那兩人眉眼相對間滿滿的默契根甜蜜驚呆,我從未想過,兩個男子之間也會有這樣真切而不失美滿的濃情蜜意。

心,早已為君悸動;人,卻掙紮著不願沉淪……

事態急劇失控,我怎麽也意想不到,輕櫻妹妹竟然權勢侵心至此,她被窮途末路的蘇宙離說動,鴆殺

了母君,強行監禁了我,謝家忠於我的部屬也被兩人迅速聯手鏟除。又氣又急之際,卻聽到外麵傳來變天的消息,那人終於一手掌控了政權,登上了至尊之位,同時設計將輕櫻妹妹逼瘋,謝家就此勢微。

“將我的好侄子送回樓裏,好生照看著。”謝家新任的族長芙雅夫人看過我之後,冷冰冰的丟下這

一句。

我全身發冷,不,我情願被殺死,也不願被送回那個地方任人玩弄。

誰來救救我?不管是誰,請來救救我!

可是手無俘雞之力的我還是被送入了男歡樓,他們說我年紀大了,需要重新**。在那些**藥的作用下,我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總是神誌不清的根不同的

男人**,身體時時刻刻充滿了亢奮的□。也許真是我比較受男人歡迎的緣故,

男歡樓甚至將被□撩撥的我作為重金獎賞的節目地下表演,讓那些色膽包天的男人欣賞我**的模樣。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皇甫鳳銘抱到了懷裏。事後我知道,他是專程為

我而來。這一次,他毫不掩飾對我的驚豔根欲望,簡潔的跟我談了交易後,便直接索取了我,因為他知道

我已別無選擇。

身體疲憊不堪,心裏卻其實是歡喜的。我在這個男人懷抱裏高叫著臣服,為他毫不掩飾的迷戀狂喜得流淚。

難道我真是天生下賤,竟為了得到這個男人的歡心而欣喜?不,絕不是那樣子的!

這隻是一場交易而已,而且他……他的身邊已經有那麽多能幹的人了,並不缺我一個。

我帶著輕櫻行在飛速離京的馬車上,思緒萬千。我早就想離開帝都了,現在妹妹又像小時候一樣依賴我了,不會再暗算

我了,我們會回到從前,我會過上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想念那人。這樣多好!

可是殘酷的現實沒有容我多做喘息,在謝芙雅的追殺下,忠於我的侍衛相繼犧牲,我跟妹妹苟延殘喘逃到了陽鎮,本以為會過上幾天平靜生活。誰知虎落平原被犬欺,妹妹竟被當地惡霸看上,意圖□。我這才知道,離開了謝家的庇護,我們什麽都不是。無奈之下,我隻得以身代之,在楊惡霸根其爪牙的□受盡屈辱。

頗具諷刺的是,不管我多麽憎恨那些男人醜惡的嘴臉,我這個謝家被詛咒的低賤身體,總會在他們的刺激下發出腰肢酥軟的呻吟,在他們的輪番□下顫抖著射出羞恥的□,這個時候,楊惡霸就會心滿意足的當眾羞辱我,“都說你是個天生被男人幹的賤貨吧,看爺我沒講錯吧……”

貪心無恥的楊惡霸,為了徹底得到我,強行搶走了我妹妹,逼迫

我簽下賣身契,從此任他玩弄。

如今我隻有妹妹一個親人,被他控製在手上,我無計可施,無人可用,終於一步步向命運屈服……

一年前我設計了一場大火,本想趁機帶妹妹逃走,卻被本就嚇瘋

了的妹妹拖了後腿,雖然僥幸沒有死在祝融大火裏,卻被大火燒傷了麵容,幸而從此被楊惡霸糾纏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少。期間聽說了那人整治官製、創新務實的等等治國舉措,似乎頗得民心。不過這都跟我無關了。我隻想活下去,用被迫做皮肉生意得來的那點微薄銀錢,帶著妹妹活下去。隻要活下去,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逃走的機會,得到早就渴望的自由……

在這肮髒的煙花之地低賤的生活,我早以不是當年名動公卿的謝家輕離公子,隻是不經意間,依然會想起那人明媚的雙眸含情一笑……

如果當初我應他留下來,如今我們會怎樣?

如果當初對他表白心意,或者他對我坦誠心意,我們會不會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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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窗外夏蟬聒噪,蓮花開得正酣。

從思緒中恢複神誌,謝輕離睜開眼看懷抱自己的人,那俊美如魔神的至尊情人正欲將自己抱到榻上。

“醒了?”他對上他的眼,寵溺的一笑,“你一早起來幫

我批奏折,我看你剛才累得伏在桌上睡了,就想抱你到榻上去休息……”

“以後真應該好好好好**一下外交部的那幫官員,不要沒事就上報……害我的輕離吃苦……”

明明是他偷懶哄得別人幫他,卻變得好像自己心甘情願承擔一樣。

“哪,這是給你采的,放在屋子裏解暑降溫……”獻寶般遞過一朵開得嬌豔的睡蓮,鮮嫩的花瓣上還沾著水氣。

一朵花就想收買自己?如果真的心疼自己,那麽他三年前將自己從陽鎮救回來,讓月元給自己治好了花柳之疾後,為什麽不讓人歇一下,就迫不及待的把外交部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人了呢?

謝輕離又氣又好笑,實在懶得跟他說,慵懶的眯起那雙比“風花雪月”四大貴公子毫不遜色的狹長桃花眼,順手奪過鮮花撕碎了,毫不客氣的揚進那人脖子裏。

那人卻雙眸放光,抱著人的臂彎緊了緊,喃喃道:“一麵發嬌嗔,挼碎花打人……原來你想發嬌嗔……沒關係,老公我接招呢,愛死你了……”

不清楚那人胡言亂語些什麽,輕離閉目繼續困覺,象牙白的手臂卻不知不覺伸出去,勾住對方的脖頸不放。

鳳銘心滿意足的看著愛人安心依賴的麵容,不知不覺也被勾起了睡意,當下輕輕解下閑適的絲衣,躺到他身邊,揉碎的花瓣沾了他們滿身,好一副脈脈含情的美人情侶夏眠圖……

謝輕離朦朧中,依偎到了鳳銘清涼無汗的胸前,滿足的聽著愛人強有力的心跳,唇角微微勾起……

其實當日不告而別,雖是無奈之舉,心裏何嚐沒有報複般的快感!

——你的身邊有那麽多人,可是總缺了我一個。

——我用另一種方式,讓你記住了我,謝輕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