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民國:君歸何處?(11)
陳知南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他的腦海中滿是警察剛剛的那句話。整個人仿佛被卸掉了力氣一般,身形不穩。
“陳知南……”
後方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陳知南僵在原地,半天不敢回頭。
【好感度?10,現有好感度60。】
“陳知南,你怎麽了?”
聲音再次傳來,陳知南終於確定了心中所想,一瞬間他全身都在顫抖,身上仿佛被灌了重石一般半天轉不過身。
在觸及到薑晚的那一瞬間,心中壓抑已久的恐懼和愛意噴湧而出,陳知南一把把薑晚拉入懷中,他的聲音有幾分哽咽,也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意味,“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出事的前幾分鍾,薑晚確實在附近,但有玄玄這個外掛,薑晚臨時換了路線才避開了這一場殺戮,本來她已經走了,但玄玄說陳知南來了,薑晚隻好又折返回來。
她撫上陳知南的後背,“我沒事,你放心,我會活著的。”
薑晚的話沒有安慰到陳知南,反而讓他的懷抱愈發緊了。
“你嚇死我了……”陳知南的心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在裏麵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薑晚,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不敢想象,也不願想象。
他費了多少功夫想讓薑晚平安幸福,若是一招出事,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陳知南,你為什麽來找我?你不是讓我去走另一條路嗎?”薑晚理了理陳知南的衣服,他今日倒是罕見地穿了一身簡單的西裝,比起素日裏的長衫,反而多了幾分嚴肅的氣息。
“晚晚,回歲久吧。”陳知南閉了閉眼,沒有正麵回答薑晚的問題。
薑晚頓了一下,半天沒反應上來,“什麽意思。”
“回來繼續學畫,我還有很多很多東西……沒有教給你。”
陳知南已經無法放任薑晚不在他眼皮下活動了,不過幾天的時光,便出了這等意外,這次可以逃過,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這終究不是一個和平的年代。
陳知南可以讓薑晚去走另一條路,但前提是她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他不堪地用學畫來掩飾自己的私心。
小心一點就好了吧,應該是可以的……
薑晚沒有再追問,陳知南也沒有再說話,在空無一人的車站,兩人仿佛置身於一片空曠的天地。
沒有戰火紛飛,隻有彼此。
薑晚重新回到了歲久,隻是性子有意收斂了許多,再也不想以前那般鬧騰了。
她端著藥安靜地站在一旁,半晌都沒有一句話。
陳知南放下畫筆,接過藥,眼神有些無奈,“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每次藥一好,薑晚都會急哄哄地過來催陳知南,不看他喝了藥絕不罷休,如今隻是安靜地站在旁邊了,等他說話。
像極了一個學生,卻不想薑晚了。
薑晚低了低頭,兩隻手攪在一起,聲音細聲,“你不是嫌我煩嗎?所以我不鬧騰了。”
陳知南正打算喝藥的動作頓住了,愣了一會兒半天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薑晚的頭發,“我當時不是那個意思,你盡管隨心來,我不嫌你煩。”
當初為了把薑晚逼走,違心地默認了,現在想來真的是萬分後悔。
“真的?”薑晚的雙眸微微亮了一瞬,帶著些許不確定的希冀看向陳知南,“你真的沒嫌我煩?”
陳知南點了點頭,“沒有,隻是你還是要……”
陳知南話還沒說完,薑晚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哼哼唧唧的,“就知道你是騙人的。”
陳知南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繼續說那未盡之語。
算了,說了薑晚也不聽,聽了也不會記得做,自己小心些就好。
得了準許,薑晚又開始無法無天地鬧了,陳知南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侍童的告狀,而他藥後的糖也回來了。
陳知南摩挲著手裏的糖塊,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陳知南,我來了。”薑晚人未到聲先到,整個人像是蝴蝶一般嗖的一下就衝進來了。
“這麽不叫陳先生了?”陳知南無奈地笑了笑,眼底盡是無可奈何。
這薑晚不知道什麽毛病,有求於他就是陳先生,沒事兒就喊陳知南,這哪裏像個學生,分明是個祖宗。
“才不要。”薑晚撇過頭去,一副油鹽不進的紈絝感。
“隨你吧。”
陳知南對薑晚早就放棄抵抗了,反正人隻要沒長歪,沒什麽方向性的大問題,他一律不管,隨她鬧。
“給你的。”薑晚一股腦把一大堆的糖放到陳知南的麵前。
誰能想到,冷麵陳大師居然也是個喝藥怕苦的。
【好感度?5,現有好感度65。】
陳知南翻看著手裏的糖果,心裏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北平那邊邀請我去比賽,你要一起嗎?”
或許是薑家態度明顯,許多想結親的人家也歇了心思,慢慢地沒什麽人來了,薑晚也就顯露出了書畫方麵的能力,漸漸地她也有了些名氣。
“好玩嗎?”薑晚對於比賽沒什麽興趣,反而對地方感興趣。
“還行,你若是想玩,等比賽結束我帶你去轉轉。”陳知南不是第一次去北平了,隻是這一次多了一個人。
“那我去。”
“好。”陳知南笑了笑,便讓侍童收拾東西了。
出發那天陳知南感受著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安定,仿佛是漂浮在海上的孤舟終於有了靠岸的機會。
薑晚手裏緊緊抱著那副用來參賽的畫,陳知南想抽出來都沒成功。
到了目的地,他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去了場地。
把畫送了上去,他們便在場下安心等著成績了,可正當宣布結果的時候,薑晚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玄玄,怎麽回事?”薑晚皺眉問道。
玄玄:“陳知南被陰了,有人舉報他畫作造假。”
台上的人還在講話,但眼看著就要報名次了,薑晚驟然起身朝著後麵走去。
陳知南連忙拉住了她,“怎麽了?”
“我去後麵一會兒,你等一會兒再過來。”
陳知南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最終他還是選擇相信薑晚,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薑晚連忙快步走到後麵,在玄玄的指路下很快找到了評審團。
薑晚一上去就報了身份,“你好,我是薑晚,我覺得有些事情是有誤會的,為了保證你們的權威性,這場頒獎儀式還是暫停比較好,您說呢?”
評審聽說過薑晚,陳知南的學生。
他皺了皺眉,見薑晚如此篤定的模樣,思慮再三還是先派人叫停了前麵的活動。
“你說有誤會,那你如何證明陳知南的畫作沒有造假,沒有假借他人之手。”
此時,陳知南也緊隨其後進來了,一進門就聽見了對方的話。
“我的畫造假?”不怪陳知南驚訝,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造假,真是開天辟地第一次。
薑晚和陳知南對視一眼,心下便已了然,“你好,我想問一下您又如何判定他的畫造假呢?陳先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畫,是不是一個人畫的,難道會看不出來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總有人能模仿的極為相似。”
評審話音剛落,薑晚和陳知南頓時想起了一個人。
這事兒誰幹的,不言而喻。
不管真假,這盆髒水一旦潑了,就會留下痕跡。
而這個痕跡在現在看來仿佛沒什麽,但在歲月的催化下,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這也正是薑晚臨時叫停的緣故,一旦成績宣讀出來,就算後期陳知南洗清了嫌疑,重新獲得了獎項,但若幹年後這個憑空捏造的汙點會成為壓死人的助力。
倒不如直接從源頭斷開。
薑晚尋思著有什麽辦法能證明陳知南的清白,評審認為有人能極為相似的模仿出來,那那些過程稿件也就沒什麽參考意義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
“我重新畫一副。”陳知南忽然開口道:“你們判定我的畫有問題,必然是舉報者給了你們一副和這幅極為相似的畫,但再相似的畫也會有細微的差別,這點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懂,所以我可以當場畫一副,來證明我的清白。”
沒有什麽比當場再畫一副更有說服力。
評審們相互看了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陳知南的能力他們見識過,所以在收到舉報時沒有大肆宣揚,可……
“陳先生,不是我們不幫你,而是這比賽是有時間限製的,最晚明天下午就要出結果,你如何畫出一副完整的畫。”
時間太過緊張,這幅畫陳知南畫了半個月,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要完全複原完全不可能。更何況此次比賽沒有當場作畫的要求,所以作畫的工具也沒有準備,而每個畫師慣用的筆也不一樣,現在上哪兒給陳知南找工具。
“陳知南,你……”薑晚看向對麵的人,麵上滿是焦急。
豈料陳知南絲毫沒有緊張的感覺,他笑了笑,“晚晚,信我嗎?”
薑晚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信。”
陳知南頓時笑開了,清冷的麵容仿佛消融的雪,隻剩下溫柔,“去隨便買一套工具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薑晚對陳知南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陳知南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工具送進去了,陳知南和評審待在一個房子裏麵,薑晚守在外麵,神思恍惚,有人勸她先回去,但薑晚倔得很,死活就是不願意走。
“查清楚了嗎?”
玄玄點了點頭,“李成國幹的,但這注意卻是袁宜給他出的。”
薑晚冷笑一聲,“我還真是小看了這袁宜。”
本以為是一隻不會叫的狗,卻不想是一條藏在幕後的狼。既毀了陳知南,又把李成國脫下了水,她倒是躲在幕後裝的一手無辜。
“那副畫?”薑晚很好奇,袁宜和李成國上哪兒找來的畫家,能模仿的那麽相似。
玄玄:“還是上次那個,那人也算是個奇才,仿誰的都能仿。”
薑晚歎了一口氣,“這裏打電話不方便,你造一封信然後送到哥哥手裏,讓他派人把這個天才送到北平來,悄悄地,人不能死了,我另有所用。”
李成國和袁宜不做人,那她也就不必有什麽慈悲之心了,連根拔起才是她的作風。
雲城到北平三十個小時就到了,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如果薑華速度快的話,明天下午薑晚就能接到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薑晚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門內,這種等待的消耗讓人分外恐懼。
薑晚眼看著太陽落下又升起,盡管她已經困地睜不開眼了,但依舊強撐著不願離去。
薑晚看著遠處天上的雲卷雲舒,細數著時間的流失,下午五點的時候,腦海中忽然傳來玄玄的聲音。
玄玄:“人來了,帶人去接吧。”
薑晚沉靜的雙眸中聚起了一團深黑色的墨,“來了就好,來了才有戲唱。”
薑晚為了避嫌,帶著他們的人去的。
下午六點,門開了,陳知南走出來的那一刻就對上了薑晚滿是困倦的神色。
在看到陳知南的那一刻,薑晚心中的擔憂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眼前這個人就是定海神針,有他在,一切都可安然無恙。
“陳知南……”薑晚的眼底仿佛有淚花,她一向堅毅的內心此刻竟有一種瀕臨崩塌的錯覺。
她很像抱抱陳知南,但場合不允許,仿佛隻要叫了他的名字,她便能心安。
“我在。”
陳知南回應的那一瞬間,薑晚的眼淚奪眶而出。
兩兩相忘,仿佛那無形的屏障消失了一般。
【好感度?10,現有好感度75。】
陳知南的畫薑晚是看不到的,但依照評審的表情看來已然澄清了,最後頒獎展示的還是最開始交的那副畫,陳知南是當之無愧的魁首。
陳知南身上的汙水洗清了,別的事也該解決了。
薑晚把那名“天才”帶到評審的麵前,估計是薑華派的人提前做了些準備,沒說兩句,那位“天才”便什麽都招了。
袁宜的注意,李成國動的手,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薑晚估計等他們回到雲城,這件事也就傳的差不多了。
一切結束的時候已然天黑了,陳知南和薑晚坐在屋子裏,看著黑夜的靜謐,仿佛恍然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