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走出山區,一片平坦,天是藍汪汪的,山是清綠綠的。被老黑的弟兄們炸開的青山露出了白生生的肚皮,像一個等待情人的**,在那裏靜靜地躺著。
回場的路上老黑一身疲困。想不到壞事變成了好事,他可以留在他家裏天天見到慧。他回來要把場裏的事情辦好,他首先要給孫場長請假,他知道這是孫場長在整他,他卻沒辦法,必須按他的命令去辦。他和孫場長無冤結了仇,和他前世無冤後世無仇,他為什麽看他不順眼,要整他?不就是他們在打老師長時,他冷眼撞了他,黑臉碰了他,難道就為這招來的禍害?他現在不想與人爭,不想與人鬧,他想過自由平靜的生活。
場裏的活路現在有他沒他一個樣,他再得不到孫場長的重視,他明天想多請幾天假得趕快回慧家去,家裏放著活還等他去幹,他為她受多大的苦都情願,願意去領這份兒罪受。
天已黑下,他看見窯門口蹲著兩個人,那兩個人站起來說:“你小子總算回來,讓老子在這兒蹲了幾個小時。”
老黑欲看清人樣,那兩人上前扭了他的胳膊,掏出繩子綁了他,他知道咋同事,沒有反抗。
幾個窯門半打開,水一樣的燈光從門裏泄出來,他們誰也不敢出來,站在門裏朝外看。
孫場長在辦公室等著他,“我早就料到你們這些人放出去不會幹好事!咋樣?按我的話來了。”
老黑說:“我沒幹啥壞事。”
“嘴硬!”有人抽他一掌,他嘴上立馬就流出了血。
“今天叫你來,是要你老實交待,咋樣勾引人家女人,害人家男人的罪行,不是想你了要看你。”
“我沒有……”又是一掌打在他的嘴上。
“你沒有,難道他們告錯了?”
“我就是沒有,他男人給老書記寫了條子,我有證據。”老黑掏出那張紙條讓他看。
孫場長看了說:“你要好好的活,就老老實實的勞動,我放了你,但我告訴你,你這土匪,狗改不了吃尿,還會被捆來的,收拾你這東西,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孫場長放了老黑,給他順當地批了長假。
他被孫場長無故整了一頓,心裏很亂,他把仇恨深深的壓在心底,他要先在這裏好好做人,在這裏站住腳。他照癱子的話做了,每天幹完活到東窯裏去看他,他們已不再是過去的兄弟關係,而是相互報複的情敵。老黑每次去,站在窯門口先說今天幹的活,再問明天幹啥活,得到話就走,不肯在這裏多呆一分鍾。
癱子每次聽著老黑的匯報,從不抬頭看他一眼,不答話,不回話,仿佛很不在意地聽著,其實他把每一個字都聽的很清楚,他從老黑每一個字發音的輕重,來判斷老黑情緒好壞,對他態度的變化,一切回話由慧代他說,他靠在炕牆上吸著旱煙,閉著眼養神兒。
他要讓老黑心裏明白,我癱子身癱,仍是一個男人,在這個家時仍然有著重要的位置,你老黑在我家裏隻是一個下賤的仆人、傭人,給我做活的長工,我舍給你一點食物,你得給我去幹活,去下苦。
慧說:“你像舊社會的老財主。”
“老子一輩子沒當過財主,在人眼前沒耍過氣頭,老子現在就是要當當財主,就要在他的頭上耍耍氣頭,誰叫他欺負我老婆呢……”他瞥了慧一眼,見慧不高興,壓了話兒。白天他威風一時,夜裏,他就覺得西窯裏躺著一個惡豹,一隻隨時會咬他的豹子,他想不通,他咋願意這樣在我家忍氣吞聲地活著?他真願意在我家做一個下賤受苦受辱的長工?難道是為了一口粗茶淡飯?他在勞改場也算一個工人階級呢,有吃有喝,吃辣的喝香的,他放著那樣自在的好日子不過,甘心情願的到我家裏來受這份兒罪?
他是那種窩囊活著的人嗎。不!他忽然覺得他是一隻惡豹,一隻偽裝的惡豹,他在我家這樣忍氣吞聲地活著,完全有一種目的,這目的就是要吃掉他。
他提出讓他在家裏做長工,當時隻想讓他在家裏呆上幾天,捂捂村裏對慧的風言風語,他幹不了幾天就會走,誰知這小子城府這麽深,竟這樣默默地幹下去了,一點兒沒有離開這個家的意思。
他後悔把老黑留在了家裏,他心裏懼怕起來,他想起老黑每一次到他窯門口匯報時,那雙賊亮的眼睛,耶不是豹的眼光嗎?
惡豹來了,麵臨的是打死這隻豹,還是打跑這隻豹,要是打死這隻豹,慧一定不會答應的。他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熟睡的慧,這些天來她出去的少了,有老黑在外邊做活,她隻在家裏做飯,臉上滋潤多了。
這都是老黑的功勞,有了老黑她才活得這樣舒暢,不然,她能願意讓他輕狂,讓他背嗎?看著慧恬睡的神態,他恨起她來,母狗不搖尾巴,公狗敢往上爬嗎?你慧有骨氣、不賤,他老黑敢在你麵前騷情?那次是讓他看見了,我看不見的時候,你們啥事不能幹呢?他一股惡氣湧上心頭,一手揭了慧的被子。
慧驚叫一聲坐起,雙手護住胸,兩腿內夾,她醒悟過來見是俊強,她鬆開手拉被子又躺下說:“神經病,半夜三更的幹啥?”
他又揭了慧的被子說:“你給我起來!”
慧一緊張,爬起來,她知道她不起來,他會罵會打她,她怕別人恥笑,更怕老黑聽見,惹出個啥麻煩來。
她心裏明白,老黑在她家當長工,忍受著俊強的辱罵,完全是為了她。他說:“我隻想天天能見到你一麵,什麽苦都能幹,什麽罪都能受。”
她坐起來披了衣服,等他發問,他點著一鍋旱煙說:“你就容他抱你、背你……”
她不想再回答這樣的話。
他說:“你不告訴我,咱倆今夜就都別想睡。”
“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他以後不敢咧。”
“我就問你,你就容他那樣的欺負你?”
“我不容他咋得,他是一條漢子,有那麽大的力氣……”
“你不會叫,你不會喊?”
“喊,讓村裏人來看笑話,還是你能給我幫忙?”
“你……你嫌我是個癱子,不能給你幫忙!”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喊不得。”
癱子一拇指壓滅煙袋上的火,說:“那就叫他白把你背咧?”
“他不是給你在當牛做馬嗎?”
“他情願給我當牛做馬嗎?你看他那雙豹眼……”
“你不服氣,該做的活他都做了。”
倆人坐著,各自想著自個兒的心思,慧打了一個哈欠說:“快睡吧,有話明天再說。”
癱子一點睡意沒有:“你們背著我,還幹了些啥?”
慧生氣,不想再辯解。
“你裝啞巴咧?不吭聲就是有。說!你們背著我幹了哪些見不得人的事?”
他抓住慧的頭發撕過來,“我就知道你這貨愛騷情,我叫你騷情,我叫你騷情……”
他手伸向她的下身,像撕一塊發好的麵。慧不叫不喊,他越撕越扯越有氣,“你喊呀?你喊呀?喊他過來,好來殺了我,你們就可以明目張膽的亂來了。”
慧壓低了聲哭著說:“你整死我,我求你不要喊,不要叫……”
“我就要喊就要叫,看他敢不敢過來。”
慧說:“我求你了……”
“那你告訴我,你們背著我都幹了哪些見不得人的事。”
慧雙手捂嘴哭了。“你不回話就是幹了,你們就幹了……”他的手抓得更狠、更辣。“你說,你說了我叫你睡覺,你說了我不整你。”
慧悠忽抬起頭:“我沒有!我們啥壞事也沒做!”
“真的?”
“你不信,去問他。”她爬在被子上嚎哭起來。
“沒有做,真的沒有做?……沒有做就算咧,你睡吧,你睡。”他給慧蓋好被子,捏好被角難受的哭了。
慧沒有睡,抽泣著,渾身顫栗,癱子抱住她說:“我冤屈你了,我是怕,我是怕你……隻要咱倆好好地過日子,我以後再不打你、罵你。”他說著競哭出了聲。
早上,她爬起來,襠裏火辣辣的疼,她知道夜裏俊強整她不輕,肯定又是把那塊地方抓爛了。啥地方他不打,不抓,就專揀那地方整,他說那地方好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