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老師長說:“人尿是很養人的,我一直是這樣用的。”
夏政委笑了說:“怪不得你的身子這麽硬板。”
管教說:“你以後給咱們打掃廁所算了,那裏麵夠你喝的。”
夏政委走出來說:“你不要訓他們,老是那麽凶,動不動就掄皮帶,這怎麽行?”
管教說:“把他們不當人看,他們才知道自己是個啥貨色。”
“他們是犯人,他們首先是人,要改造他們,首先要改造他們的思想。”
“這幾年越改造他們越活了,對他們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犯罪。”管教很不服氣的望著夏政委。他明知他們這種做法不對,卻是無奈。老場長調走後,孫場長已換了一批管教,他真怕這樣整下去出了亂子。
“我要尋個當工人的下家,我要找個當工人的男人……”一個瘋女跑來,**胸懷披頭散發。
管教上前攔住瘋女,夏政委問:“她從哪來的,怎麽能跑到這裏?”
有個管教認出了她,“這不是老黑的女兒豆豆嗎?”他在村裏見過這女娃。
天上下了一點雨,人們競張狂了,以為就豐衣足食了。人竟變得是這樣的容易滿足啊!
在他們眼裏,場裏的人天天吃辣的喝香的,咋也比在山溝裏過活強。他們了解勞改場的情況,隻是從老黑身上曉知一點,從那些在夜裏從勞改場回來的女人嘴裏知道一點,他們哪裏知道這裏的真實情況?
他們不了解勞改場,自然不知這其中的恐懼。老黑是深知這一功的,他絕不會把豆豆嫁到這裏來,他不願讓這樣一個單純、幼稚的姑娘和邪惡、罪犯聯係到一起。
慧幾次提出要到場裏逛逛看一看,說她從沒去過大地方,老黑未答應。勞改場的朋友知道他在山裏娶了老婆,要喝喜酒,要看新媳婦,他被他們鬧得沒法,慧也是個能拿出手的女人,就讓他們來看了。
那是經過他多次**,給場裏擔保才帶到慧家的幾個就業職工,不然,他們在這村裏一定會丟人現眼惹出麻煩來的。慧對他們來訪的印象極好。他們走後,老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他的錯誤更堅定了慧要把豆豆嫁到勞改場的決心,好像他老黑藏著一個白饃饃不給她吃,他怎麽解釋也沒用。
老黑為此睹氣走了,走了幾天又回來了。
他走了,慧病了,當她身邊需要他照顧時,他卻不在,她想念老黑,她怕老黑賭氣不再來,她覺得這個家離不開老黑了。
在她病的時候,能行家來看過她,兒子福財也來看她,給家裏挑水,盡管娃的腿不方便,還是給缸裏挑滿了水。
或許老黑講的有道理,給豆豆找一個不熟悉的不了解的男人,還不如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小夥子,使她更放心。能行家在她跟前曾做過見不得人的事,這事也是我知他知,沒別人知道,結了親家他會學的規矩,再說他是村支書,他不能不顧麵子,他是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就是家裏有個小災小難,他也會伸於幫忙。
他覺得老黑想得比她遠。老黑回來了,她沒給老黑吊臉,沒說一句埋怨的話,盡管他賭氣走了,一走就是好幾天,她知道那是男人的脾氣,沒脾氣的男人算啥男人,他和俊強在某些方麵一模一樣。
老黑回到家知道她病了,坐在她身邊後悔得很,罵自己是個沒良心的東西,怎麽能輕易的離開家?使慧受了這苦。
她又在老黑懷裏哭了說:“你以後再甭走咧,你走了我心裏就空得很。”
老黑笑了說:“你沒病?”
她說:“你回來就好了。”
老黑很感動,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這樣的重要,慧是這樣的愛著他。
“豆豆呢?”他問。
“到她姨家去了。”老黑攔腰抱住她把她推倒在炕上。
兩家要結親了,老黑給了能行家話。
能行家接了話,請老仙做媒人,提親自然成了樣子,福財得趕快去拜見丈母娘。
兒子竟有這麽大的福氣,要娶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家裏。在兒子福財的生活裏,他從來沒有什麽奢想。他隻想給他找個女人就行,能找一個四肢渾全的女人就是他的福氣了,沒想到兒子不但找了一個渾全的女人,而且是在村裏數得上的漂亮女子。
豆豆長在貧寒之家,從小有慧**,懂事知禮,能織會紡,家務活樣樣會做,聰穎靈俐,人長得也越來越俊俏。
去年,村裏來了一個吹糖人的,那漢子手巧心花,媳婦、姑娘圍著他,他在人不注意的時候捏人家媳婦、姑娘的大腿,隻要媳婦姑娘衝著他笑,他一高興不收分送人家糖人。
豆豆站在人群外邊不敢向前湊,那吹糖人的眼尖,放了手中活,喚豆豆進來,“這女子你過來,看上哪個拿哪個不收你的錢。”
女人讓開一條道讓豆豆進去,豆豆不進去,那人說:“你不喜歡這些,你要啥我給你吹啥?”
豆豆紅著臉跑了,女人們把吹糖人的好罵了一頓。
吹糖人的到村裏來過幾次,次次打聽豆豆的下落,後來聽說豆豆在姨家,那吹糖人吹了一個吉祥的麒麟,讓小孩送到了豆豆家,以後再沒來過。
能行家對豆豆的滿意,是因為他長期追逐慧而豆豆從未察覺,並聲聲喚他能行伯,他聽到豆豆的傳聞,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覺得豆豆女子經常不在家,就像天上的雲彩,城裏的花園,那是很遙遠的事兒。
豆豆長的俊俏是自然的,她母親的人樣就不錯,豆豆就要成為他的兒媳婦了,他忽然認識到了豆豆的金貴,他看著在院中耍螞蟻搬家的福財,很是生氣,自己怎麽生下這樣一個孽種,讓豆豆陪他,實在委屈她了。
他對這個孽種很了解,他不但腿瘸,沒長出個男人骨架來,就是男人的那東西也沒長起來,他覺得把豆豆嫁給這樣的兒子是一種罪孽,他看著在院中還貪耍,用柴棍棍撥動螞蟻的兒子福財罵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眼看就要娶媳婦了,還是這樣的不懂事。”
昨晚,他把豆豆要嫁給他的事告訴後,兒子隻是傻笑,他心裏一陣難受,豆豆嫁給他,他是不會知道豆豆珍貴的,他是不會知道愛惜她的。他看著兒子,一種負罪感越來越重,他過去踢福財一腳,哭道:“你啥時才能變個人樣!”福財爬在地上翻看他一眼,哇一聲哭了。
“體瘋咧,打他幹啥?他還不可憐。”麻婆從屋裏奔出來,護住兒子。
能行家說:“他可憐啥呢?他再可憐,世上就沒有可憐人了。”麻婆沒理他,扶起哭喪似的兒子向屋裏走去,能行家呆呆地站在院中無所適從。
福財在屋裏嚎:“我不結婚,我不要豆豆。”
能行家聽見心裏很悲哀,他這樣結了婚咋能做男人呢?遭罪啊!遭罪!他覺得自己再沒有力量去提出這門親。
老仙來了,能行家躺在炕上。老仙很興奮地說:“好咧!說好咧!”
這兩天讓福財去看丈母娘,由你定個日子,再讓豆豆看屋裏。
老仙講的很激動抹著臉上的汗珠。
能行家問:“你說咱福財能不能配上人家豆豆?”
老仙驚愕,張開嘴半天未合攏。
麻婆罵道:“你神經了,老仙跑了半天,你咋這樣說話?咱福財找下豆豆,是咱的福氣。”
老仙說:“這是咱祖先的德性福氣,咱福財和他豆豆結婚,也是她的福氣。”
能行家從炕上撐起身子說:“叫你勞神了,娃這事你定點子。明就叫福財過去,後天過禮,過了禮揀個好日子就叫豆豆過來看屋裏。”
老仙說:“有了你這話我就好辦了。”
老仙討他能行家的話就要走,麻婆擋住他,給他手裏塞一杯熱騰騰的紅糖水,老仙喝了個杯子見底,出了一身熱汗。
福財穿了一身製服,背一個嶄新的黃挎包去了慧家。福財吃了丈母娘親手給他做的荷包蛋,回來扔下挎包脫了新衣服又逛去了。
能行家看見一肚子的氣,罵:“這沒出息的貨!”
福財逛回來能行家盤問去豆豆家的情況,福財說沒見豆豆的麵,能行家心裏涼了半截,他再追問福財:“你沒問豆豆幹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