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聽了孫場長講話,她便知道場裏的鬥爭如此複雜,簡直是你死我活的了,好在有警衛天天扛槍站崗放哨,要不然真嚇死人了。
孫場長講話時,她不敢插話,她知道自己的話一定幼稚沒力量。孫場長見她聽得癡呆,講得越來越有神采。她那閃亮的眼神專注地瞅著他,似在不斷的向他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他麵對的不是自己的職工,而是一位崇拜的女神,十幾年來他大聲講話,而且髒話滿口,今天在她麵前卻如此儒明。
她被這**所感染,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再羞怯,這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他是穿雲破霧的燈塔,她喜歡看這閃亮的燈塔,看著這燈塔她就產生一種**,這燈塔使她有一種安全感、幸福感。
她給孫場長已續了三次水,她不知孫場長什麽時候吃完了飯,把那菜碟盤子推到了一邊,她怕劉主任回來打斷孫場長的講話。他從來不打水,今天想表現,卻失去了聆聽領導教導的機會。
她每次給孫場長續水,孫場長都會微笑的謝她,火一樣的目光灼著她,要是另外一個男人而不是孫場長,她一定認為他是個色狼。她心裏佩服他、崇拜他。場裏有人罵他是凶神,她看不出來,他不僅要領導這些職工和幹部搞好生產,還要勞改犯人,他不凶能行嗎?他的眼裏充滿了對企業的關懷,對職工的愛護,對犯人對敵人的仇恨。他是一個愛憎分明的領導,他是一個男子漢,一個讓女人欽佩的男人。劉主任的腳步聲由遠漸近,孫場長很有風趣的問:“你買水還是打水去了?”
“劉主任平時才不打水呢,今天想在領導麵前積極表現一下。”小雲快言快語的說,說完之後看著孫場長笑。
劉主任高興地說:“看看,我一時不在,就在場長跟前點我炮。”
三人笑了。劉主任說:“出門碰見一個朋友,多聊了一會兒,我壺裏有水,就沒著急。”
他給孫場長續了水,大腿壓二腿和孫場長說起笑話。孫場長從化驗室出來,握住小雲和劉主任送行的手說:“行!就到這裏,再送我就不來了。”
他們熱情地和場長告別,場長走了,他們對視一笑,覺得這班加的實在有意義。
月色朦朦,水泥道在銀光下眨著青光,月亮在雲中穿梭,星星點燈,眨著明亮的眸子偷視著花前月下的戀人。在這美妙的夜色中,孫場長緩步走在大道上靜靜的回憶著和小雲在一起的一景一幕。
小白菜不知從哪竄出拉住他,“神叨叨的幹啥呢?”當他有時火燒火燎的想見她,她竟不出現;逼著他硬著頭皮去闖黑狗那道關。不想見她時,她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來了。
她見了孫場長,就像三年五載沒見麵,熱情的燙人,“走,走,到裏麵坐去,這會兒沒人。”
黑狗那雙狗眼死死的盯著他,這雙眼又一次激怒他,他知道他後背的衣期服要被黑狗的眼光戳破了。
他倆端直走進小房間,要了菜要了酒,小白菜風吹似的飄出飄進,說:“今個咋咧?遇上啥喜事,看你臉麵赤紅,喜上眉梢……”
孫場長攔腰抱住她說:“就遇上你了……”手往小白菜的下身滑,小白菜就嘻嘻的笑。“真想我?”她含情脈脈地問。
孫場長說:“不見不想,一見就想……”
小白菜吊了臉,“我是你的啥人?是你騎的驢?穿的襪子?你用的時候才想……”她扭過頭委屈的落淚。
他說:“你看你,工作忙,顧不得想你,閑了就想你,還不是喜歡你,真是個傻子!”
他摸著小白菜的下巴說:“你這麽騷,木樁見你都會搖……”
她破涕而笑了。孫場長說:“後看一朵花,前看豆腐渣,你看你這胸脯跟馬踏的一樣平坦。”
“你以前咋不嫌我……你一定在外邊有了。”
“誰有誰是王八!”孫場長佯裝生了氣。
“沒有算咧,我是說著耍呢,你甭生氣,我下次給這兒塞些棉花。”
“你塞棉花幹啥?你不是哄我嗎?”
“現在誰不哄誰,你不哄我?把你這一身皮扒下,看看你這身骨架,難看死了。人穿衣裳馬上鞍就是哄人呢,遮人的眼目。人那長相也是哄人呢,甭看那些女人長得俊,看起來跟鮮花一樣,那是哄你的眼睛,脫了衣裳一個樣。我塞上棉花,你們男人懂個屁,誰還敢扒了我的衣裳看不成,除非你知道。”
他把小白菜摟在懷裏,仔細的看她,覺得小白菜老了許多。他竟懷疑起自己的眼力來,怎麽和她混在一起的?當時看上她的啥,難道隻是她的背影兒?他和她在一塊混了幾年了,這麽多年他竟沒有仔細認真地看過她,你看她的眼睛,沒了銳氣、光亮,滿臉的麻點,他竟從來沒發現過,這麻點是這樣的讓人看著不舒服,他曾是那樣的讚揚過她,吻她,像狗一樣舔過她,他覺得嘴唇發麻,舌尖發苦,他猜想那麻點裏一定填滿了汗跡和髒物,讓自己一口口的給吃了,他欲吐,胃在翻動。
一縷炊煙飄繞在孫場長家的平房上空,像一條青蛇在上空盤旋,做了虧心事的白蘿卜,早早給自己的男人做好了飯。
她一直在等著他,她給他做了他最喜歡吃的麻什,她見他回來,艱難地走向灶夥去下飯。
孫場長躺下睡了。白蘿卜沒敢吭聲,滅了火,她沒敢上炕,她也上不去炕,她交襠撕裂的疼,靠在灶夥的牆角睡著了。
孫場長很興奮,沒一點睡意,他腦海裏不斷地翻騰著小雲的影子,那聆聽他講話的神態逗人喜愛。她站在那兒坐在那兒和高護士一模一樣,好似明月的眸子,使人看得癡迷,嫂子的形象差不多遺忘了,曾經癡戀的高護士也是過去的事了。眼前的小雲是他實實在在喜歡的女人,她單純、善良、純潔,以至於使他這樣的人不敢去接觸她,自己是一個壞人,一個和幾個女人有染的壞人。那些騷婆娘和他來往,都是有條件的,有要求的,不是調動工作,就是提升自己的男人,他不知這些女人這樣做是為什麽?他看不起她們,卻和她們一次又一次的在一塊幹那事。好些男人對他極放心,白蘿卜給人說他是個“沒本事”的男人,就是看見他和小白菜在一塊他們也竊笑。小白菜一次給他講後,他倆笑得直不起腰,她說:“你跟黨內的叛徒一樣,把自己隱藏的深,隻有我知道,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讓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
他隻是笑,何止是她一個女人知道?但他卻不敢誇耀。
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壞人的想法,是見了小雲之後才產生的。麵對小雲這樣恬靜純潔的姑娘,他幾次欲動手去摸她,都未敢動手,也正因為如此,他給小雲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他完全失眠了,他無法排除她的影子,她一會兒坐在他對麵和他促膝談心,一會兒站在他麵前目視著他,聆聽他慷慨激昂的講話,他就這樣反反複複地半睡半醒的做著同樣的一個夢。
他無心在家吃飯,早晨他和單位職工幹部一樣趴在大桌上吃大鍋飯。幾個職工見他就溜了,一些幹部圍坐在他身邊和他聊天,他用吃飯來消磨時間,他一碗飯吃了一個多小時。他放下碗,又出去散步,他的工作是沒有人安排的,全憑他自個兒的心思去想。
上班的職工跟他打招呼,他頭也不抬的哼哼。大道上的人已稀少,他走到化驗室門口,他不知為什麽要來這裏?來這裏等誰?等她……真的見了她說什麽?他最終沒有碰上她。他忽然想到,他們昨晚加班,今天肯定休息,他走了,卻為自己的行動感到羞愧。
一些職工猜想他一定和老婆吵架了。放著家裏的小鍋小炒不吃,跑出來吃大鍋飯。從他魂不守舍的神態看,有人猜到孫場長最近會有一個大舉動,難道要和老婆離婚不成?
白蘿卜雖是女人,卻是個惹不起的貨,孫場長要擺脫她,不是容易的事。
不管怎麽猜測,孫場長照樣在灶上吃飯,有心人會看出,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在捕捉一個人。他在食堂裏沒有捕捉到他要找的人,他在開水房碰見了劉主任,劉主任灌滿兩壺開水要走,孫場長見了他如隔三秋,驚奇的失了聲“劉主任……”孫場長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半天說不出話來,劉主任奪下孫場長的碗,“我給你去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