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郭靖

第四十七章 爾虞我詐

鐵木真與汪罕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同感訝異。連忙約束隊伍暫時停止前進,二人帶了親兵護衛來至隊前觀望敵情,但見狹窄的穀口已經被乃蠻部隊完全控製了起來。從對方嚴整的軍容和堅實的防守可以看出,可兒薛兀撒兀剌黑確非等閑之輩。況且此時天色將晚,恐中了埋伏,二人誰也不敢貿然進攻,便命令各自的部隊各左右兩處、互為崎角安營紮寨,待天明後再做道理。

半夜時分,鐵木真唯恐乃蠻人乘黑偷營,便親自帶領幾名親信將領巡查營地的布防。當他們迎著自山口處呼嘯而來的凜凜烈風,來到營寨門口的時候,鐵木真下意識得向汪罕的營地方向望了一眼。克烈亦惕的營地燈火通明,將其頭頂的那一方夜空映得微泛紅光。以為王罕這招是“虛張聲勢”,鐵木真還稱讚了兩聲高明。

不想第二天鐵木真帶著幾位將領前往王罕營帳議事。才知道王罕昨晚所為是在製造假相,然後便率部起營溯合刺泄兀湘河穀,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撤走了。臨行時卻根本沒有通知鐵木真的意思,分明是想借刀殺人,這個狠毒之策,一下子令鐵木真部處於單獨作戰,勢必遭到乃蠻人四麵攻擊的嚴重處境。

麵臨即將到大的危機,鐵木真緊急召集將領軍議。得知了王罕的背叛,紛紛咒罵著汪罕的卑劣與不義,但隨即冷靜下來,眾將陷入對眼前處境的思慮,每個人的表情都相當嚴峻,主帳內一股不安、恐懼的情緒慢慢地彌漫開來。

“汪罕為什麽要如此做呢?我們是戰勝之師,士氣正旺,如果並力攻擊敵軍,未嚐不能取勝,又何必如此自墮士氣呢?就算他們為了保存實力,可是又何必行險走小路呢?萬一被乃蠻軍識破,豈非會遭到追擊?汪罕不是胡塗人,他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呢?”有點不敢相信王罕這麽快就翻臉的鐵木真,喃喃自語到。

“現在探究王罕為什麽這麽做完全沒有必要,試想:桑昆、紮木合、王罕,哪一個不為蒙古部的迅速崛起感到危脅和恐懼。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桑昆、紮木合、王罕會乖乖地放棄手中的權勢,而臣服於義父你嗎?”堅信鐵木真最終會統一蒙古,所以對眼見危局我並不太擔心,在局外人心態作用下,我最先從慌亂中清醒過來,便出言提醒鐵木真:“當務之急是如何擺脫眼前困境。”

“哦!靖兒說的是,你有什麽良策?”鐵木真聞言很快安定下心神,隨口問我的意見。

“克烈亦惕人與乃蠻作戰多年,對這一帶的地理必然相當熟悉,我想王罕肯定知道一條可以穿越杭愛山的秘密小道,這才設計瞞騙我們蒙古部墊後作替死鬼後,獨自率部逃走。不過,義父也知道王罕此舉太過行險,要是讓乃蠻軍識破,在出口設伏,定能輕易將歸家心切的克烈部擊潰!”我歇了口氣,環顧眾將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便接著說到:“如果我們蒙古部將計就計,假戲真做,擺出嚴防死守的架勢與乃蠻軍對恃。同時有‘叛逃之人’跑去跟乃蠻主將說,我們蒙古部故意在此死守牽製乃蠻人,是為了讓克烈軍繞過秘道,偷潛到乃蠻身後,準備與蒙古軍前後夾擊全殲乃蠻軍。你說乃蠻主將會選擇付出巨大傷亡全殲我蒙古部再回軍攻擊克烈軍,還是學我們留一部分人馬假意在這裏與我們對恃,然後分出大半人馬去伏擊克烈軍呢?”

“啊!”鐵木真皺眉驚呼到。一聽我這招算計克烈部的計策甚毒,事關王罕生死,雖然他對王罕的背叛心有怨恨,但對在危難之時有助於他的王罕仍保有一份舊情,還不至於要至王罕於死地。倒是其他將領就和王罕沒什麽交情,聞聽我的計謀臉上都現出幾份意動。

“接著說。”鐵木真模棱兩可道。

“實施此計,頭兩頭要大張旗鼓,擺足嚴守的架勢,不讓乃蠻主將可兒薛兀撒兀剌黑生疑。對乃蠻人來說克烈部是近敵大患,而蒙古部不過是遠敵小癬。待三天後,乃蠻探子察明投靠之人所言不虛,以可兒薛兀撒兀剌黑的將才,定會舍三萬蒙古部而取五萬克烈部。”我在眾將領期待的目光中娓娓而談:“當然,從今天起,我們也要派出善於探路之人,在愛杭山中另尋東歸秘徑,想來若大一個愛杭山脈,不可能沒有其他通道。幾天後待可兒薛兀撒兀剌黑分出大半兵力去伏擊克烈部,我們就可以率部從秘徑返回溫都爾汗。”

對於要不要陰謀算計王罕,以保全蒙古部。鐵木真自不會一意孤行,征求了眾將意見,最後絕大多數人支持我的計策。既然決定下來,鐵木真亦不能再心存顧忌,一道道命令傳遞下去,整個部隊有條不絮地按照製定的計劃快速運轉起來。

三天後,可兒薛兀撒兀剌黑果然分出大半兵力去伏擊克烈部。而承蒙老天眷顧,尋路的探子真地找到了一條山道。在伏擊了一隊出來察看蒙古部忽然揠旗息鼓的五千乃蠻軍後。留守的乃蠻軍以為這是蒙古部在擺迷魂陣誘敵,便再也不敢從關卡中衝出來。

在被阻困的第五天,憑借著黎明前最後的一絲黑暗為隱蔽,蒙古軍悄悄得沿著額垤兒河行進,穿過那條人跡罕至的狹窄山穀,向著杭愛山另一側的家園方向疾速行進。鐵木真和他的蒙古狼們,終於憑借著自身的才智與勇氣,戰勝了人為的陰謀與天設的險阻,突破重圍,踏上了安全的回家之路。一天後,當全軍最後一名士兵的馬蹄踏出杭愛山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吩咐博而忽率領三千人,帶著傷員、俘虜、財物先行返回溫都爾汗,鐵木真力排眾議,欲領兩萬精銳救援克烈部。倒不是鐵木真不計前嫌、寬宏大量、以德報怨,雖然此時攻打汪罕無論是從道義上還是軍事上,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是力拚克烈部後,卻要麵對兵力比蒙古部多出幾倍的乃蠻軍進攻,以鐵木真的實力還應付不來。現在的局勢就像三國鼎立:蒙古部、克烈部要聯合起來才能跟乃蠻勢均力敵,若是克烈部被滅,蒙古部獨立抵擋不了乃蠻人的進攻,最後也隻有敗亡之途。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遭遇突襲的克烈亦惕兵因為家門在望而無心戀戰,紛紛爭搶著向峽穀中逃竄,認為隻要能穿過杭愛山就可以保住性命。王罕這才後悔得發現,自己過於一廂情願了,以至未交戰便輸了銳氣。在這種情況下,他自己也半情不願得被潰兵裹挾著向山穀中逃走了。幾萬軍隊如同被驅趕的羊群般毫無還手之力,使得追擊他們的那些一心保家複仇的乃蠻軍感覺自己不是在作戰,而是在屠殺。就這樣,一方追擊、一方潰逃的局麵,從杭愛山乃蠻一側開始上演,並逐步升級。克烈亦惕人從戰勝者的巔峰上重重跌落,落入狼狽逃竄的慘敗境地。擄自乃蠻人的戰利品誠然丟失大半,就連自軍的糧秣給養也悉數為乃蠻人所獲。

待鐵木真急行軍趕到,憑著一股衝擊銳氣,生生將士氣正旺的乃部追兵打退。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見有援兵到來,也不敢戀戰,引兵向杭愛山方向退卻。王罕乘機收拾散兵,聯合蒙古兵隨後追趕,將被擄去的人員與物資奪了回來。不過奪自北乃蠻的俘虜、財物卻讓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搶回大半。

之後,沒有必勝把握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主動撤兵,退回杭愛山西線。王罕見到鐵木真,一張素來嚴峻的老臉也有些不知往哪裏放。他先痛罵了劄木合一番,將全部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卻私毫不提桑昆的聳恿,以及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容易聽信所謂的“讒言”,然後又拉住鐵木真的手,哽咽著說道:“我最親愛的孩子啊。前有你的好父親也速該將我丟失的百姓救與了我,如今你又將我輸掉的百姓送回我手。天地神明啊,保佑我今生可以償還欠他的恩情吧。”而鐵木真也很配合地跟王罕演了一出溫情劇。

兩部聯軍返回克烈部後,王罕叫囂著要找紮木合算帳。不想紮本合吃一塹長一智,也活用了鐵木真當初陰他的那招,勸誘了一部分克烈部舊曲,領五萬族民逃之夭夭了。當鐵木真準備返回駐地時,汪罕饋贈了好幾車財物,並親自送行,還提出在明年:至遲到後年,馬肥之時必然要與鐵木真聯合攻打劄木合,以報此次離間之恨。鐵木真同意了汪罕的計劃,雙方又一次對天盟誓,從而將這一次背盟的裂痕暫時掩過不提。然則,裂痕畢竟已經出現,並將隨著今後的草原爭霸戰的走向而愈發闊大,直至徹底決裂。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同時也都知道,目前還不是與對方決裂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