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郭靖

第五十六章 權利之爭

蒙古汗國在成立一年之後,政治格局有了新的變化。問題的根源來自於晃豁壇一族的蒙力克以及他的七個兒子,特別是他的大兒子通天巫闊闊出。

蒙力克比鐵木真要年長上十餘歲,如今已是花甲老人。在大忽裏勒台上,出於對蒙力克的父親察剌合老人為救鐵木真而身死的回報,又加上利用神權來鞏固王權的必要性,鐵木真將蒙力克封為首席長老,更將他的兒子通天巫扶上了薩滿巫師第一人的位置。而自己也因此順利得得到了成吉思汗的尊號以及受命於上天的名份。可以說,雙方在整個大典中的合作是相當默契與成功的。

對於蒙力克,鐵木真本身並沒有太多好感,這個人和他父親不同,當自己全家陷入眾叛親離的處境時,他非但沒有象察剌合老人那樣勇敢得站出來反對背叛並以身殉死,反而辜負了也速該臨終前的囑托,成為丟棄自己全家出走者的一員,在鐵木真成功後,他又厚顏無恥得帶著七個兒子來歸順。但是成吉思汗看在忠誠的察剌合老人在天之靈的麵上,恪守自己當年在老人屍骨前發下的誓詞,將一切恩情都回報於他們的身上,使他們獲得了空前的榮華富貴和權勢地位。而且,對於這一家的許多非分行為也多予優容,其中也包括蒙力克與母親月倫之間的私情。

當初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臨終的囑托中也存在將自己的妻子交給蒙力克的意味。對於生活環境極端惡劣的草原民族而言,當做為家中核心的成年男人去世後,將無法獨立生存的孤兒寡母交付於另一男人,這本身也是一種順應自然法則的行為,不但無可厚非,反而更能體現出一種對家人的關愛,相對於文明民族的一些專門滿足男人自私心態的陳規陋習而言,更為寬容、質樸。如果當時蒙力克就進入鐵木真的家庭並承擔起這負重擔的話,那麽也許到今天,鐵木真會將他當做真正的父親那樣去尊崇、愛戴。可惜他沒有這樣做,那麽他如今再去與母親發生那樣的關係,無疑是對鐵木真本人的一種侮辱。鐵木真之所以至今隱忍不發,完全是念在母親在此前的艱難歲月中為了撫養包括自己在內的五個孤兒而飽償辛苦和寡居多年的孤苦心境。但是,每當他看到蒙力克如同一個盜賊般偷偷摸摸地與母親來往的時候,心中就會盛怒勃發,幾至不可遏製之地步。

對於月倫夫人為解寡居之苦而與蒙力克私下通情的行為,鐵木真出於孝道隻能睜一隻閉一隻眼。後來在征塔塔爾一役中,鐵木真為了收攏權力,不顧親情處死犯了軍法的叔伯兄弟,讓月倫夫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鐵木真生成恐懼之心,擔心以後鐵木真亦有可能為了權利對自己的親兄弟動手,身為母親的月倫夫人自是不願看到自己的幾位親生兒子自相殘殺,便無顧鐵木真反對下嫁給蒙力克,拉攏蒙力克家族背後的神權勢力,以便製約鐵木真日後可能的殘害手足行為。

此事之後,鐵木真就不再前往母親處問安探望了。因為他生怕自己哪天無法按耐心中的憤怒而當場將蒙力克斬殺,那樣對於母親就顯得過於殘忍,還會令母子兩人走向不可挽回的絕裂之路。蒙力克卻全然沒有看清成吉思汗投鼠忌器的心態,對這種暫時性的不穩定平衡反而產生了某種錯覺,認為自己一家似乎真的可以在新帝國中占據某種超人的地位,使得自他本人以下的七個兒子也逐漸囂張跋扈起來,尤其是他的四兒子——通天巫闊闊出。

在迷信盛行的年代裏,那些被人們視為掌握了天機的薩滿巫師們誠然蒙古汗國的精神支柱。在鐵木真的創業曆程中,他們也確實起到了鋪路搭橋的作用。如豁兒赤、木華黎的預言就是一個典型例子。這種天命觀念始終貫穿著東西方各個定居與遊牧部落的血脈之中,刻寫下深深的痕跡。在藏傳佛教傳入之前,這種原始宗教的力量始終為牧民們所尊崇敬仰,深植於他們的生活領域的各個層麵之中。

如今,在蒙古汗國境內,最具權威的薩滿巫師無疑就是闊闊出。由於他在大忽勒裏台上所起的作用,使得全體牧民認同了成吉思汗授命於長生天的無上地位,也為他自己贏得了高於其他同行的威望。但是,他本人卻根本沒有與之相匹配的才能,不僅欠缺鐵木真那樣冷靜的頭腦,更沒有對這種威望是建立於何種基礎上的正確認識,而最為可悲的是,他對於鐵木真性情和手腕完全昧於無知,錯誤地將他的忍讓當作軟弱可欺,可笑地認為他今日的地位都是自己所賜予的。

於是,在種種幻覺的刺激下,他的頭腦開始發熱,野心與妄想如狼毒草般在他的心中迅猛滋長,他的麵目也愈來愈顯得可憎了。他到處裝神弄鬼,自稱可以騎著青灰色的馬登上天庭同牧民們的最高神進行交談,還自誇其德得宣稱自己可以與成吉思汗平起平坐得商談國家大計。在他的心目中,鐵木真今日的地位完全是拜他所賜,自己的地位至少是與可汗平起平坐,分庭抗理的。

由於父親蒙力克與月倫之間的曖mei關係以及兄弟通天巫的這種自我膨脹,其餘晃豁壇六子也產生了飄剽然的倨傲與狂悖之心,連帶著整個晃豁壇一族都表現出一股不穩定的跡象。對於這些情況,鐵木真並非一無所知,卻隻是停留在洞若觀火,並沒有實際的舉動,似乎是心中另有丘壑。

答案很快就浮出水麵了,蒙力克家族借口長生天托夢,給所謂的“別有用心之人”安加罪名,前後侵奪別勒古台、合撒兒以及其它幾位鐵木真親叔伯,還有後來投靠過來的一些部族首領的財產。無疑,像中國五千年曆史中新朝出現後都要對功臣來一番“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一樣,鐵木真正是要利用蒙力克家族之手將所有可能危脅到自己統治地位之人驅逐出權力中心。

當闊闊出第N次將森寒的目光掃過我身上後,鐵木真仍保持著不動聲色的態勢,我知道自己暫離草原的時間快要到了。倒不是害怕或是懦弱,我隻是不想成為鐵木真暫時向闊闊出妥協的犧牲品。而且我也不能保證現在的鐵木真有沒有對掌握著蒙古汗國一半經濟命脈的我心存顧忌,會不會利用蒙力克家族陰我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