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江水聯
完顏洪烈的運氣還算不錯,洪江海為引出內奸,以身犯險,布下陷阱,為防走漏消息,連親近的幾個生死兄弟都瞞著,調用的人手也不過是一百秘密培訓的精銳水鬼。雖算準了敵人會在何處發難,但因人手不足,才沒有多餘力量在沿岸設伏。
沙通天、侯通海、彭連虎三人得了完顏洪烈命令,雙腳綁了木板,躍入水麵,施展輕功往洪江海這邊滑行而來,幾息之間已臨逼近。而隨著江雲誌反叛的一眾人等,雖在江雲誌被洪江海暴起擊落河中,生死不明之際,一時陷入慌亂之中,此時見強援來助,哪會束手待斃,當下拚起凶悍之氣,盡使兩敗俱傷招式,期望能拖住洪江海這邊人手,讓沙通天、侯通海、彭連虎三人順利登船,自己才有保命機會。
眼見洪江海眾人被拖住,無人能抽身阻止沙通天、侯通海、彭連虎三人,接下就可預想洪江海在三大高手合擊下失敗身亡的場麵。雖然不喜洪江海為除內賊將我們這些無辜的乘客都算計進去,但考慮到自己和同船共渡平民的安危,我還是不得不出手幫洪江海一把。
算計好滑行在前,功力最深的沙通天躍離河麵欲圖登舟的那一刻,我飛身而出,躍過混戰眾人頭頂,一記飛刀直取上升到最高點,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沙通天。這沙通天不愧是一流初等的高手,憑著敏捷的身手和豐富的作戰經驗,在飛刀臨身之時,堪堪用右手單刀橫麵擋住了我的飛刀。而且還順勢雙腳怒抬,繃斷綁帶後,將一對木板當暗器射向飛擊直下的我。接著一式倒掛金鉤後翻了個身,手中單刀往我落勢的雙足砍來。
本來我可以直接躲過來勢凶猛的兩塊木板的,不過想到我若避開那木板必會傷了我身後武功較弱的長江聯幫眾,我雖與這些人無恩無仇,但還不至於冷眼看他們死傷不管,隻好雙足運力踢上木板以阻來勢。按常理說,我要分力抵擋兩塊木板,失了前衝之力,身體自然落下時剛好是將雙足往沙通天的刀勢中送,看來沙通天對我那點俠義心腸算得極準。若我的輕功像一般江湖中人那樣在空中幾無變化,遵循著拋物線原理,還真有更可能讓沙通天得呈。古墓派輕功的獨到之處是可以借用真氣對衝之力,在空中如鳥兒一般滑翔一段距離。
在受阻木板之後,我並沒有失力落下,而是向後平移了一段,此時反是沙通天衝力已失,迎麵向船板撲落,我在空中正對沙通天的後背,這麽好的戰機那會放過,亦是一把力沉迅猛的飛刀擊向沙通天的背心要穴。兩人距離這麽短,目標又那麽大,沙通天空中無處借力,避無可避,一咬牙竟忍痛扭身避開重要部位,用左臂硬接下我的飛刀。呻吟一聲,沙通天左臂中飛刀跌落在甲板,又不能翻滾躲避我可能接下來的一擊,隻能狼狽地連登帶爬地前衝撞倒好幾個江雲誌的手下。兔起鶻落,三招之間,我利用居高臨下、出其不意的諸般優勢竟將武功比我還高一籌的沙通天擊傷,看來武學一道的勝負關鍵的確是實力與智慧的結合。而且與沙通天一戰亦讓我更加堅信武學的至理便是速度(身法及施招)和力量(蠻力及內力),技巧不過是讓速度施展更快,力量利用更強的外掛罷了。若有一天我能將所有的武功招式全部忘掉,隻留招意,那便是武功大成之日,可惜忘招必先得招,我現在還處在積累招式階段。
這時彭連虎繼沙通天之後,剛躍離河麵在船沿探出頭來,正在下落的我眼疾手快,又是一記飛刀擊出,還未看清船上局勢的彭連虎被撲麵而至的飛刀嚇了一跳,雖情急之下雙掌擊在船身借力避過,卻在提驟的一口真氣泄了之後,又掉回了河中。回過神來的沙通天死裏逃生,下意識地以為我是洪江海埋伏設陷的高手,哪還顧得上再與我拚命,急喊一聲:風緊,扯乎!利用混戰的人群擋住我的追擊,從另一側船舷跳水逃生。隻有侯通海未與我交上手,在聽得師兄撤退口令之後,出於對掌門師兄的信服,自是接了落水的彭連虎水遁逃生要緊。
沒想到盼來的強援竟讓我突然冒出來的小子三兩下趕跑,江雲誌的一幹手下士氣大跌,不多時便讓人多勢眾的洪江海或擒或殺,盡皆拿下。清理了船上的叛徒,洪江海又命令手下除惡勿盡,分成兩批人,各組五隻樓船,一前一後追殺落水逃生的黃河幫眾。看來這洪江海的行事作風和狠辣手段,真有幾分鐵木真的架勢,讓我懷疑他剛才堅拒投降金國的言辭是不是故意說來收攏名聲的。而我一開始為洪江海慷慨赴義的氣節所動,出手助他擊退強敵,亦不知是對是錯,說到底南宋與金國利益相爭的勝負對我來說並無多大區別。
長江聯對黃河幫屠殺本在意料之中,就像若是黃河幫勝了,亦會對長江聯進行屠殺一般,盡管說江雲誌是長江聯的人,不過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也是會毫不留情地坐看洪江海的黨羽被清洗。所以我倒不會假仁假義地勸洪江海少造殺戮,換成是我也有可能這麽做。蒙古的幾年征戰生涯讓我在麵對**裸的利益相爭時,心腸冷硬了許多,隻要能保護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其它人的生死有時是大可犧牲的。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我的小資思想裏暫且還容納不下,能不泯滅良知,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不極大損害我利益的條件下,盡可能幫助善良的人已經算很偉大了。
屠殺進行到一半,忽聽得下遊嗚嗚的戰船行進號角聲。洪江海眼中的厭惡之情一閃而後,暗罵了聲:“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混帳,收了我那麽多好處,現在才珊珊來遲,要不是有貴人相助,我洪江海今日可能就要栽在這裏了!”待那些比長江聯貨船還高大幾倍的威武戰船靠近,我才從洪江海與船隊統領的交談中知道,這些戰船是駐紮在襄樊防備金兵過江的南宋水師。
那盔甲鮮明的水師統領十分驕橫霸道,竟說殂殺金國來範之敵是軍隊的責任,要洪江海率隊離開自去處理貨運生意,顯然是要將大敗金人的功勞盡攏到自個身上。礙於人在屋簷下,長江聯還真得靠南宋水師吃飯,洪江海壓下義憤不已的幫眾,讓人抬了兩個沉重的大箱子到水師統領的坐船上,而後遵從吩咐率船隊離開。行船出了水師監控範圍,一直站在船頭,凝眉沉思的洪江海長舒了一口氣後,收拾了有些紛亂的情緒,轉過身朝一直在左麵船舷偷偷觀察的我走了過來,臉上已換上一付淡淡的笑容。
“洪江海在這裏謝過小恩公臨危相扶情義!”江江海頗為玩味地觀注著我說到,語氣還真聽不出有幾分誠懇。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再說我多半也是顧及自身安危,害怕遭受池魚之殃才出手的!談不上謝不謝的。”對洪江海這樣的梟雄人物,我得罪也不是,相交又不太放心。
“小恩公過謙了,你與沙通天交手時,為免傷及身後我長江聯幫眾,竟不顧自身犯險,硬接下沙通天射出的木板。可見小兄弟是仁義之人。”洪江海聽到我推托恩情之言,眼中一亮,輕聲笑道:“我洪江海為人雖然粗鄙,但也知道小恩公是不喜我太過冷血屠殺落水之敵,才不肯與我交心的。”
“啊?”我沒想到洪江海竟會直言道破我心中所想,一時楞住,略帶詫異的眼光不自覺地投向洪江海與之四目相對。
“在我下令屠殺黃河幫眾之時,小恩公倒不似那滿口仁義道德的正義俠士出言製止,想來大家都是同樣的人,不如我們坦承交個朋友如何!”洪江海誠摯地說到。
我暗使《九陰真經》中移魂大法,試圖判斷洪江海的真誠用心,卻真地從他堅定、無畏、清轍的眼神中瞧見其中的坦誠。難道說洪江海除了是個梟雄外,還是個重情重義的大丈夫。
“好吧!”我伸手與洪江海交擊重拍了一下後緊握在一起,“說不定我們兩人還真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