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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博弈

回火現象。

本質上是因為氣壓不均衡而導致空氣逆流而引發的。

火災現場有很多類似的現象出現。

初中級別的物理化學都知道,火焰燃燒存在幾種條件,其中一種便是氧氣。

密封空間內的火焰燃燒需要大量氧氣,而一旦氧氣燃燒殆盡,火勢會暫時減小,甚至看似微弱到快要熄滅的程度,但實際上這時候的火焰仍然處於可燃點。

一旦打開門,大量空氣灌入其中,有了氧氣供給的火焰會立刻噴發燃燒。

因而火災中開門都必須小心翼翼,大大咧咧推開門,實際上可能直接引發回火爆炸。

回火是白歌曾經親眼在火災現場中見到過的現象,因此印象深刻。

如果是現實當中,這一發回火會直接導致人重創甚至死亡。

白歌下意識伸出手救人,卻忘記了辟邪族皮糙肉厚根本不怕這點小傷。

彼時的他正坐在醫館當中,被一名醫師處理著左臂上的灼傷。

“一點小傷,擦點藥,改天就好了。”

醫女處理完後,主動退下,對著一旁的王女眨了眨眼睛。

待到旁人離開後,青鳥說:“給你添麻煩了。”

“小傷,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受過的傷比這嚴重的也不少,哪怕斷個胳膊,也是很正常的事。”白歌活動了一下左臂,疼痛感也化作了冰涼,並不影響行動。

青鳥還是有些內疚:“我想給你點補償什麽的。”

白歌聽著這話有點耳熟:“你想把你自己賠給我嗎?”

青鳥疑惑的問:“你怎麽知……你想要?也不是不能給。”

白歌以手扶額:“這話我從某位狐狸精的嘴裏聽到過,還是不提這茬了……青鳥殿下,現在還不是籠絡個人感情的時候,我有正事要對你說。”

青鳥正襟危坐:“好,你說。”

白歌斜眼:“門外偷聽的那隻,你也進來吧。”

門後傳來聲響,雲千顏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搬著凳子坐好。

她臉不紅心不跳,不以偷聽為恥,更是好奇的追問:“所以是什麽事?”

白歌敲了敲手指:“我直接說結論吧,辟邪王城已經遭遇了攻擊了。”

“攻擊?”青鳥想了想:“有嗎?”

“辟邪王城最近是不是出了很多麻煩事?”白歌說:“那就是攻擊的一部分。”

“是嗎?”青鳥奇怪的說:“我以為那隻是惡作劇的範疇。”

“惡作劇隻是一層外衣,這種惡作劇毫無道理也沒有規律,大多都是即興而為,但在這些麻煩當中,總有一兩處不再是惡作劇,開始逐漸升級。”白歌淡淡的說:“想想今天這場火燒的是什麽地方,倉庫和藥材庫,藥物儲備和許多物資準備被付之一炬,那麽下一次火又會燒在哪裏?兵器武庫,亦或者是慈幼坊?”

“這……”青鳥思忖著說:“我也覺得奇怪,但對方再如何也不可能燒毀這座城池吧?若是攻擊,不是大軍壓境,根本破不了王城,我們可是在這裏屹立了多年。”

“天真。”白歌說:“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對方的攻擊根本不隻是惡作劇這麽簡單……他的手法非常簡單卻又非常的實用,但確實的擊中了辟邪族的要害。”

“什麽?”

“人手太少,靈活度不夠。”白歌說:“如今的辟邪王城內外魚龍混雜,除了辟邪族自身,還有兩類人,一類是賓客,一類是商人,前者是麻煩,後者更是麻煩。”

“賓客太多,種族不同,本就代表了矛盾,許多麻煩都是爆發於賓客的衝突之間,作為東道主,不論你們怎麽處理都很難令雙方滿意,於是幾方矛盾不斷積攢,壓力最終還是壓在你們頭上。”

“而商隊將辟邪王城周邊圍個水泄不通,占用了五成以上的人手,連守城士兵都持續了兩三日的不眠不休站崗,他們的精神已經相當疲憊甚至麻木,這些你有注意到麽?”

青鳥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她雖然注意到了,但並未說過什麽。

區區幾天不眠不休對她自己並不算什麽,她曾獨自在東荒狩獵,足足一月不眠不休,滴水未進。

可用她自身的標準來衡量其他的辟邪,這就很離譜。

好比文乃永遠體會不到麗珠的沉重負擔一樣離譜。

“我和你不同,我隻是一個凡人,弱小可憐還會咕咕,所以能體會到弱小是種什麽感覺,人可是連熬夜過多都會猝死的生物啊,哪怕不猝死,也會脫發和變醜。”

白歌說:“的確這些看似全部都是些小麻煩,遠不如一兩隻凶獸來的可怕,但它損耗的是心力、消耗的是精神、磨損的是意誌……如今辟邪族這麽勉強,都是為了你的成年典禮和新王就位,對王上的忠誠心支撐著他們,但遲早會支撐不住。”

“即便不用兩天或者三天後,等他們累的直不起腰來,哪怕如今的魔族傾力攻來,以如今疲憊的辟邪族的戰士們的狀態,真的有能力守得住這座王城?”

雲千顏頷首:“殿下,以自己的標準來衡量他者……何不食肉糜啊。”

“我明白了。”青鳥問:“要推遲典禮麽?”

“不行,若是推遲會打草驚蛇,動靜太大會被察覺到,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在暗中搞鬼,可對方一定潛藏在王城當中。”白歌說:“既不能做的太過,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首先要處理的是商隊,這群商人來自各個地方,本就很古怪,明明不是看到了什麽商機,到來的時機卻意外的一致,這證明或許他們本身就有別的目的,所以商人可以不用管的太死,抽調五成人手回到城內執勤,安排正常的上下班,夜晚留下人手值班即可,如果他們反對太大聲,必要的時候可以殺雞儆猴。”

他看了眼青鳥:“你繼位在即,哪怕還不是辟邪王,卻已經足夠的實權了,所以需要你來發布入境赦令,以辟邪王的威嚴來強迫他們閉嘴,不同意就可以驅逐出光明野,非常時候非常法令……如果辟邪族連這點魄力都沒有,反而像是被利益給綁架的三流部族。”

青鳥聞言,她笑了起來:“好。”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

白歌坐直了身體:“抓鬼。”

雲千顏說:“內鬼?”

白歌頷首:“對方肯定就藏在這裏,但到底是什麽來頭,並不清楚,考慮到龍蛇混雜的情況下,魚目混珠者雖有,但真正能攪渾這潭水的人,絕對有兩把刷子。”

青鳥說:“通過正常的辦法,很難排查出來?”

白歌點頭:“搞事者也未必會用假的身份,隻要藏的足夠深,很難通過單純的真假來辨別,更何況,有一種罪名為教唆罪,隻要掌握心理學、口才足夠好,觀察力出色,將某個路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並不是難事,誰都可能會被利用,對小孩子來說可能隻是一塊糖果一個玩具,對成年人也可能是一個玩具和一塊糖果。”

他意味深長的說著,仿佛自言自語。

隨後白歌回過神來,一不小心暴露點惡趣味。

他繼續說:“幕後主使針對辟邪王城的目的不明確,手段具體卻找不到源頭,就好比你下水摸魚,徒手抓魚很難,所以摸魚不成,必須用釣。”

雲千顏已經習慣了:“你又要開始釣魚了?”

“不,我從入城起就開始釣魚了。”白歌搖著手指:“畢竟像我這樣的男人,走到哪裏都自帶吸引眼球的光環。同性相斥,同為搞事黨,他一定能感受到我氣場。”

“什麽意思?”青鳥看向雲千顏。

“意思是說……”雲千顏托著腮幫。

“我自己就是誘餌。”白歌敲著眉心:“對方的布局如果被撥亂了,一定會有對應的措施,關於他具體的想法,我大概有所預判,當然這份預判也可能被對方預判。”

所謂博弈論無非是內心不斷的給自己加戲。

抵達納什均衡前,不論第二層還是第五層都沒有實質區別。

通過棋盤表麵的格局預讀對方的走位,本質上是換位思考,但真正決定勝負往往不是這種俄羅斯套娃式的博弈,而是誰能優先跳出這種博弈論的陷阱,即逆向思維,反轉棋盤。

“倒是這布局的精妙,像極了那個女人的手筆。”

白歌所想到的恰恰不是別人,而是千年後的雲千顏。

……

血色黃昏倒映著大火燒灼後的街道一側。

有誰凝視著在漆黑殘灰中的一截衣袖。

“三甲天下,絕體第二,是個聰明人……”

“不知道和護國公主比,味道會不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