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遊戲玩家

第七百八十八章 既是真相,又是假象

早晨,天色蒙蒙亮。

腰子從巷口裏走了出來,他走到一旁的水池邊上,舀水衝去雙手上的血腥。

腰子:“你殺性也太重了。”

魔頭:“你有資格說我麽?”

腰子:“我殺人又不是為了好玩。”

魔頭:“但你殺人和我一樣,都是為了自己。”

腰子:“我不跟你吵,但這麽下去,整個海門武行都要被掃**空了。”

魔頭:“空了也好,讓他們亂著吧。”

腰子:“光亂了有什麽用,有人治理嗎?”

他走出巷口,來到一個攤子前坐下,拿出幾文錢。

“老伯,來兩塊餅,一碗麵條。”

“好勒。”老人家見到是腰子,露出笑容:“又來照顧生意啊,馬上就好。”

腰子看看攤位,問道:“今個就您一人?”

擺攤的老人點點頭說:“最近有點亂,不放心她來街上拋頭露麵的。”

腰子說:“亂是晚上吧,白天做生意應該還好。”

“你不懂這些門道,最近武館倒台了幾個,小老兒我過去要交費才能在這兒做生意,現在反而不知道交錢給誰好。”老人歎了口氣:“這要是多來幾批人收賬,我這小本生意也沒得做了。”

這就是亂象。

很多時候,即便把一座城市的最大黑幫給清掃了,留下的黑幫會迅速分裂,然後利益衝突,因為沒了之前的秩序,生出的亂象和暴力反而比之前更加猖獗,有過之無不及。

武行確立的規矩在短短幾天內被人砸了個稀爛,連帶著影響到了幫派地區的劃分,山中無老虎,一群猴子開始爭先恐後的亂舞起來,一家商鋪同時給好幾批人繳納保護費,當然得破產。

經濟發達而遠離中央集權的地區,必然會形成這類層層剝削式的結構,反麵案例則是京城,沒有武行這種黑幫的存在空間,因為京城距離天子太近,隨便丟下一塊磚頭就能砸到皇親國戚或者某個大臣的親戚,龍盤虎踞之地,根腳背景錯綜複雜,幫派沒有任何生存空間,誰都是靠著背景在做生意,玩的不是拳腳,而是權術,靠的不是暴力,而是權力,是另一種不見血腥但更加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法。

腰子對這些看的透徹而明白,畢竟自己也不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作為玩家,各式各樣的曆史政體甚至未來架空的政治結構都有過各類學習。

不同時期的社會製度就會導致不同的結果。

腰子對魔頭說:“你殺再多的武行中人都沒用,哪怕你打死了所有館主,還有館主下的長老,打死了長老還有內門弟子,打死了內門弟子還有外門弟子,打死了外門弟子還剩下小廝……打死了海門本地幫派,就會有外地幫派趁虛而入……注定斷絕不了。”

魔頭回道:“你以為我在乎這些?”

腰子說:“那你在乎什麽?”

魔頭冷笑:“殺的越多,武行越亂,百姓就能得太平,這道理你不懂?”

腰子說:“所以我才不能讓你濫殺太多人,因為你什麽都不想。”

魔頭罵道:“婦人之仁,見不得眼前鮮血,虧你還自詡戰士。”

腰子嚼著大餅:“你我價值觀不同,我不跟你吵。”

魔頭繼續怒罵,他很不滿意腰子攔著不讓他大開殺戒。

腰子歎了口氣,喝了一口麵湯。

“這大餅和麵湯的味道都極好,我很喜歡,我很擔心明天我喝不到了。”

“之前連續餓了一天半,眼前都發黑,如果不是老伯孫女看我可憐,給我施舍一塊餅一碗麵,我都未必能撐得住不去撿垃圾吃。”

“沒什麽比吃飽穿暖更重要了……我就一臭打遊戲的,你跟我說這個,我是不懂的。”

“再說了,你這種人,在乎什麽百姓太平?你分明就是**裸的報複吧。”

腰子吐槽。

魔頭:“殺了他們,我爽到了就行,哪管他洪水滔天,治理國家拯救民生與我何幹,如果我真有這樣的宏願,為何不去考取功名,而是入了魔教?”

腰子:“這就是你我的不同了,我隻會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倘若不知道對錯好壞,我寧可不做,我性格裏沒有那張賭徒成分,即便要搏一搏,我也不拿自己眼前的處境當賭注……你想要給魔教中人報仇雪恨,我自然會幫你,但你最好也別想著打攪我吃麵啃餅,不然我跟你沒完。”

魔頭冷哼,不再說話。

吃飽喝足的腰子起身離開攤位麵館,走過巷道,瞥見一夥正挨家挨戶敲門,是群打算給這裏立規矩的外來幫派青痞們,他皺皺眉,捏了捏拳頭迎了上去。

有恩報恩。

有仇報仇。

如是而已。

……

金鬆客棧,白歌敲了敲房門,沒聽到回應。

推門而入,空氣有些冰涼,像是開了十度的冷氣。

白歌皺眉:“麻煩你關一下空調。”

盤溪調息著的女孩睜開眼睛,一雙明亮眸子看向玩家:“你的事都辦完了?”

“差不多了。”白歌說:“你傷勢好轉了幾成?”

“七成到八成。”晴月公主說:“我隨時可以活動,你有什麽要求直說。”

幾次交談後,她已經了解白歌的聰明,不再拐彎抹角旁敲側擊。

“今晚去一趟黑市,找一下你的劍侍。”白歌說:“記得做下準備,我相信你也會簡單的易容術。”

“我會易容術。”晴月頓了頓追問:“就這一件事?沒有其他了?”

白歌說:“這是兩張明早的船票,從黑市找到你的劍侍之後,我要求你們是立刻乘船離開海門。”

晴月不解:“為什麽要離開海門?你是要我們去哪裏?”

“苦境。”白歌說。

“這怎麽行!”晴月瞪眼:“我還沒有找到叛徒,亦沒有取回天魔遺物。”

“我也沒說讓你回去梵月穀。”白歌說:“我隻是要求你先一步返回苦境。”

“先……?”晴月猶豫後接受了:“好吧,我答應你的要求。”

白歌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盒放下。

“這裏麵是黑金,足夠在黑市裏買下你的劍侍,除此之外,這裏麵有一張便簽,等天黑後,你去金鬆客棧後廚,把便簽交給裏麵的鬥篷男子,他會送你去黑市。”

簡單吩咐結束後,白歌轉身背對著晴月公主,背影阻擋了她的莫名視線:“我想這也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姑且和你道個別,我客氣一下,你別太當真。”

晴月公主追問:“等一等,我還有個問題。”

白歌說:“我可不是好脾氣的上帝,每期都能等一等,僅此一次,快問吧。”

晴月說:“我欠你恩情,不能不還,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歌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晴月說:“可不是真的……我知道你肯定易容過了,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樣子?”

白歌的確進入遊戲就使用了浮士德的稱號能力改變了自己的樣貌和外觀,但……

白歌說:“雖說是改頭換麵了,這這張臉就是真的。”

晴月不信:“不願意就算了。”

白歌說:“人從來不隻有一張臉孔,當你把麵具戴在臉上,長年累月,這張臉就會生根,你的臉就成了麵具,麵具也就是你的臉,我從來不吝於用真實的樣貌示人,這張臉既是真相,又是假象。”

晴月沒說話,但臉上寫著‘你在說大道理敷衍我’的字樣。

白歌說:“如果還有下次見麵,我可以讓你看看我另一張臉的樣子。”

晴月問:“真的?”

白歌繼續說:“隻不過……那張臉才是假象。”

晴月聽得迷糊:“難不成你還易容了兩次?誰會在假的臉上易容成真的臉?既是真相,又是假象。”

白歌走向門外,房門閉合之前。

“還有一種可能。”

他說:“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呢?”

……我可是遊戲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