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章 心誠則靈
提前讓塗山小月離開妖都學府是為了通知外麵的風雷雙聖解除陣法。
雙方需要裏應外合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解除陣法需要時間,而且必須時間壓到最後一絲一毫才最合適。
這種緊迫感的壓力之下,正常人都無法維持理性思考,必然會被怒火吞噬心智,從而做出各式各樣的衝突選擇,哪怕是殺人凶手也不意外。
一名擅長謀劃或者欺騙的凶手最怕遇到的情況就是意料之外的情況,因為一旦事態超過了掌控,就必然會出現計劃之外的變數,這些變數會成為致命的破綻。
可以理解為白歌是在釣魚。
他也是用自己的一條命去釣魚。
而且他並未通知其他任何人,將他們都綁在了魚鉤上當做魚餌。
由此來說,算是瘋子般的行徑。
但正因為是瘋子所以才猜不透。
畢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相信白歌死了之後還能直接複活呢?
他轉過身之前,瞥了一眼晚月夫人,後者的表情已經漸漸絕望,看到了風雷雙聖的同時,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如同走來的並不是兩名老人,而是來自於地獄的勾魂使者。
“我對你的生死並無所謂。”
“所以接下來的事,不歸我們所管。”
“好自為之。”白歌平淡的宣告了結束。
晚月跌坐在地麵上,雙目失去了神采。
塗山小月快步走近,顧不得鮮血的汙濁,伸出手撫了撫他衣服上的褶皺。
“你還好嗎?”
“沒什麽大問題,少了點血罷了。”
白歌搖了搖頭,轉頭看向雪蓮以及魚龍舞:“寒喉蠱的蠱毒等隔一段時間後會減弱,而且作為雪女一族,也應該有解除的手段,你去照看一下魚龍舞吧。”
青年收起折扇,在卓彩跟前稍稍停頓了一下。
“你也殺了我一次,算是兩清了?”
卓彩默然……說來輕鬆,可生死相抵,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白歌見到她不說話,問道:“我很好奇,你到底為什麽要殺我,你一直都說和我有仇恨,具體到底是誰?”
卓彩看了眼白歌,卻並未回答他的提問,而是說道:“殺你一次,算是一命抵一命,不過這還遠遠不夠,畢竟你還活著,而死於你手的人已經永遠的死了。”
她下一句話卻又話鋒一轉;“不過,我也清楚這次如果不是你在場,我怕是早已死了……我並非厚顏無恥之人,承了你的救命恩情還要繼續找你報複,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看我,我的心境也會一路下跌,你的恩情我無法償還,但這份仇也報不了。”
卓女俠是江湖兒女,故而態度十分果斷,鏘的一聲,劍刃歸於劍鞘,她深深嗬出一口氣,平靜的凝視著白歌:“從今往後,你我再無瓜葛!”
白歌聞言,微微點頭:“你開心就好。”
他走過了卓彩側身幾步,隨後笑了笑:“其實我還是挺期待你能繼續追殺我個十年八年的呢……多少算是不會太寂寞了。”
這句話是調侃,是真話?
卓彩分辨不出來。
可她委實不想和白歌為敵,對方是個瘋子,而且是個冷靜且極端聰明的瘋狂者,他很理性,擅長算計人心,或許自己早就落入對方的算計之中,包括自己殺他一次以及如今的兩難處境,皆是他步步為營的精準算計。
連最初的複仇念頭也在一句話一句話的交談之中逐漸別消磨而去。
等白歌走遠出幾步後,卓彩沒忍住想要回過頭。
但肩膀被一隻無比漂亮修長的白皙手掌按住了。
“這樣的男人很有魅力,不是嗎?”
天狐走近,粉色的香甜氣息飄然靠近,笑意清淺著落入耳畔。
卓彩下意識屏住呼吸。
“但是千萬不要回頭啊,一旦回頭了,你會記得他一輩子的,我這是為了你好。”
塗山小月貼著她的耳畔發出忠告聲。
天狐的眼中並沒有多少敵視,甚至談不上重視,僅僅是一言一句的忠告而已。
卓彩聽不聽得進去,她也不會管那麽多,哪怕是梅園劍甲,放在她們妖國三公主之前都是不夠看的,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
眼瞧著一切都快要塵埃落定。
白歌站在了棋聖洞府的最前方,他伸出手撫摸棋盤。
其實到了現在,仍然有一個問題沒有被解決,雖然所有謎題都幾乎揭開,但仍然有一個人的下落至今不明。
玩家看著洞府上的禁製結界,右臂平直舉起,下一刻推動手臂如同一把青鋒劍,劍氣在他的手臂四周旋轉推進,像是大功率的掘土機。
硬生生在禁製上破開一處缺口。
魚龍舞靠著全椒蠻力都能撼動結界,他的先天劍氣沒有理由無法動搖結界本身。
怦然之中,洞府前的結界禁製破碎了,此番動靜自然引來了其他人的注視。
嚴冬這邊剛剛取下了喉嚨裏的寒喉蠱,嗓音還有些古怪和尖細,他呆呆的望著洞府。
“這就……破開了?”
“好像,是的……”
好幾個人正在懷疑人生,完全不明白自己之前那麽辛辛苦苦解讀棋盤是為了什麽,從一開始就不需要靠著破解棋局進入洞府,靠著蠻力轟過去就完事了。
這也是心理陷阱的一種。
因為這兒是棋聖洞府,自然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認為天位棋聖設下的禁製根本不是非天位能夠破解的。
破碎的結界後方,棋聖洞府的光景就呈現出來,白歌不是第一次來了,在妖都學府畢業的時候來過一次,不過也是很久之前了,得追溯到本書第二卷的末尾。
他踏入棋聖洞府,視線掃過去,也是一目了然,棋軒在妖都千年,其實談不上多少積蓄,即便是有點積蓄也大部分都用在了學府本身的用度上,相較於其他天位,他算是比較安貧樂道的那種。
進入了洞府裏,果不其然的看見了墨丹青就坐在書案之前,正在朗誦著一本黃庭經。
千年誦黃庭啊。
墨丹青聽到了腳步聲,放下手裏的書本,望著來人,微微一笑:“看來問題是都解決了?”
“是呢,比不得你在這兒偷懶了這麽久。”白歌走近後,一點都不客氣的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說:“雖然我之前有所猜想,但沒想到她做的真是這麽絕,反向利用了禁製,一旦破開了棋局,就會把破局的人關在洞府內部,進的來卻出不去,居然把堂堂棋聖洞府當做牢房來用。”
墨丹青奇怪:“等一等,我不是給你留了一張畫麽?”
白歌:“是有,不過我完全沒看懂是什麽意思,畢竟上麵隻有一張不完整的獸影。”
“獸影?”墨丹青奇怪的皺了皺眉。
白歌繼續問:“你在這兒找到了什麽,棋軒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墨丹青點了點頭,但也搖了搖頭,他說:“府君並未留下什麽書信,隻給陳貢眉留下了一張字帖。”
他說著,將字帖攤開,一行文字映入眼簾——心誠則靈。
“他果然是什麽都知道。”白歌冷哼一聲:“偏偏故意不點破,脫褲子放屁似的留下這麽一張字帖。”
墨丹青點頭:“府君不忍當麵點破,想讓陳貢眉自己意識到,這一個字帖裏蘊含了天道和教化之力,足夠讓陳貢眉暫時擺脫魔性的幹擾,也能夠弄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而他一旦清醒過來,晚月夫人也不可能控製的了他,餘下的事,全靠陳貢眉自己如何想了……以他剛正不阿的性格,想來也會選擇和晚月共同承擔責任吧。”
“然後就白白多死了幾個人。”白歌以手扶額:“還是老樣子,優柔寡斷念及舊情……這堂堂人族天位,怎麽偏偏如此性格不爽利,一千年時間都改不了這容易心軟的毛病。”
墨丹青無奈的一笑,他不方便去應和,畢竟府君算是他的親生父親。
白歌說到這裏,突然生出一些疑惑來:“等一等……如果棋軒並未留下確切的文字,以他的性子,也不太可能故意提前泄露出來,倒不如說,以晚月如今沒有修為在身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察覺到棋軒的這一步走棋的。”
墨丹青一怔:“你是說?”
白歌道:“有誰將這一消息透露給了晚月,利用她殺人。”
墨丹青沉吟:“這我倒是沒想到……”
白歌右手拍住對方肩膀:“行了,不用裝了。”他直視著墨丹青,莞爾戲謔道:“除了你,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