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案三)初步查驗
夏寶珠沉默了片刻,便大步向外走去,問:“報案了嗎?”
唐迎長歎一口氣:“就是因為他們不讓報案青柳兄弟才急眼的。那邊的人說一來昨天晚上的事事關金小姐名聲,二來他們說江湖事江湖了,絕不肯讓官府涉及。青柳兄弟和藍墨兄弟都氣得要死,快要忍不住揍人了。”
夏寶珠說道:“既然如此,唐迎兄弟你去我家把我大哥接過來,他同黃仵作學過一些,能驗屍。且也不是衙門中人,他們也沒理由攔著。”
唐迎道了聲是後便飛快去夏寶珠家那兒了。夏寶珠加快了腳步往望江客棧趕去。
望江客棧此時已經被金家隨行的仆人們都圍了起來,申力帶著人驅趕著每一個試圖看熱鬧的、伸頭探腦的路人。見夏寶珠來了,他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趕緊迎了上去:“夏掌櫃,您快勸勸兩位少俠,他們不讓我們將束公子的屍身挪上船啊!”
夏寶珠沒理他,隻目不斜視,低頭往裏走,剛一進門她就聽見了唐青柳的怒吼:“你們這群混蛋!”
抬眼望去,隻見他和唐藍墨擋在一塊蓋著白布的桌前,一人一把橫刀,雙目猩紅道:“不讓報案還要帶清暉兄屍體走!你們是何居心!”
“這……束公子已然身故,我們也隻是想盡快啟程送他回鄉,”鄒平舔著臉陪笑,“再說也不能一直放在這兒,耽誤了人家客棧做生意啊……”
“真想不通你這種人是怎麽當上仆人總管的,”夏寶珠施施然走到了兩方中間,她在唐青柳的斜前方站定後,說,“我家青柳可是在幫你們金家啊!”
這時的金雲鴦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她臉色不虞:“夏掌櫃你什麽意思。”
“您二位可還沒有和離,自己的丈夫剛死就這麽快抬出去,連案都不報,”夏寶珠說,“不怕別人說你就是凶手,是在做賊心虛嗎?”
“這從何說起啊!我們小姐也隻是想快點讓束公子回家,南州那邊有相熟的官府……”
“鄒平你住口!”金雲鴦惡狠狠地訓斥道,隨即她看向了夏寶珠,“此事不好外傳,夏掌櫃,請你理解。”
“你的名聲也好,江湖上的事也罷。我不在乎,我也不想理解,”夏寶珠十分生硬的回答,“我隻知道這有個人死了,他還是我朋友,所以就算不報官,我也一定要搞清楚是怎麽回事。你若是要攔,現在就打死我好了。”
夏寶珠的話讓場麵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寂靜中,見金雲鴦那邊的人都不說話,她直接吩咐唐藍墨去外麵接唐迎和自己的哥哥過來,又自己站在了唐青柳的身邊,最後衝著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望江客棧的老板和小二說:“二位,外麵人問起來您就說是遭了賊,您家客棧我暫時包了,三天,我一會兒就去取銀子給你。”
“等等,”金雲鴦這時忽然笑了,“既然夏掌櫃願意幫忙查案,也不好叫您破費,這三天的錢我出了。不過我有個要求。”
“請講。”
金雲鴦揚起了眉毛:“三天你若是查不出來,這錢你不僅要翻三倍還給我,還要給我磕三個頭賠禮道歉。”
“一言為定。”
唐青柳還來不及阻攔,就見夏寶珠一口應了下來。得到了回答的金雲鴦則是一抬手,便帶著兩個仆人離開了。
“姐姐,你,”他們才離開,唐青柳的聲音就傳進了夏寶珠的耳朵裏,“你不該答應她的。”
夏寶珠扭頭衝他露出一個從容的笑臉,說:“怎麽?信不過我?”
“不是!我就是……有點生氣,又有點替清暉委屈……”唐青柳的聲音十分低落。夏寶珠拍拍他的肩頭,安慰了他幾句後,兩人將屍體抬到了望江客棧大廳的一間裏間。
夏寶珠說:“你去把外麵不相幹的人全部趕走,若我大哥來了叫他直接過來驗屍。”
說完夏寶珠便獨自上樓去查看房間情況了。
望江客棧一共五層樓,從二樓開始,每層有四間上房。金雲鴦他們的房間都在三樓,其中兩間在走廊左邊,分別住著李望舒和申力鄒平;右邊臨江的兩間則住著李寒玉和金雲鴦,昨天晚上束清暉便是歇在了金雲鴦的房間裏。
她打開門走進去仔細搜查了一番,屋內沒有打鬥痕跡,**暈開了一大片血跡,窗戶全部打開著,火盆也都熄了,整個房間都冷得很。
夏寶珠走到窗前向外張望,這裏和碼頭那兒停著的金家的大船遙遙相對,她又低頭看了看,三樓離地不算高,隻是臨江的這麵下麵剛好是有著許多石頭的臨江淺灘,即使有人從這裏跳窗逃跑,也很難留下腳印之類的痕跡。
她隨即又蹲下來扒拉了兩下火盆裏的灰燼,隨即一瞥眼在床邊的地板縫隙處發現了兩片沒燒完的書信碎片,撿起來收好後,這才下了樓。
此時她大哥夏文安已經到了,他坐在輪椅上,正仔細檢查著屍體的傷口。夏寶珠進來後,他隻抬頭看了看,隨後便又低下頭繼續工作了。
看見昨天還同自己有說有笑的束清暉,如今已了無聲息的蒼白的臉,夏寶珠不忍心多看,隻挪開了目光問:“大哥,一大早的麻煩你了,有發現什麽嗎?”
夏文安是個十分嚴肅的性子,他仔仔細細檢查了兩遍後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皮肉卷凸,凶器是在他生前刺進去的;從血液凝固的顏色看,死亡時間是昨晚子正一刻到子正二刻之間。傷口處發現了一些細微纖維,應該是凶手行凶時在刀下墊了布料來防止血液噴濺到自己身上。而且死者雙手都沒有傷,說明遇害時他毫無防禦,應該是在沉睡中被害的。”
唐青柳瞬間不舒服起來,他不忍心去看自己老友屍體,在聽到夏文安的那番關於時間的推斷後,他十分後悔,若是昨天他直接帶著醉酒的束清暉和夏寶珠一起回去了,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
夏文安繼續說著:“傷口周圍有一些很小的淤青,說明凶手用力很大,以至於刀柄也撞到了屍體,這才留下了這些痕跡。他手裏還握著一張像是信紙的紙的碎角。”
聽見這話,夏寶珠鼓起勇氣走過去,站在自己大哥旁邊。這時她才看清了束清暉躺在那兒的樣子,這位貴公子一臉的平靜,仿佛睡著了一般,隻是他胸口多了一個周圍是凝固了的血痂窟窿。她輕輕歎息,隨後有些可惜且傷心地搖了搖頭。
然後,她拿出了剛剛在房間裏拾到的兩張書信殘片,殘片和束清暉手裏那個殘角能對上花紋,是同一張紙。
唐青柳也湊了過來,待他看清上麵的內容後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盡管被火焚燒的隻剩幾個字,但他還是能判斷出那是一封寫滿咒罵的詛咒信,而那封信的落款處隻隱隱剩下半個“金”字。
唐青柳瞪了它一會兒,他看了眼亡故朋友的臉,又想起了昨晚金雲鴦的說過話,憤恨不已脫口罵道:“是金雲鴦!她這個毒婦!”
“青柳,你說什麽呢?”夏寶珠問。
在場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了他。
唐青柳握緊了拳頭,聲音憤怒:“這很簡單啊!金雲鴦恨透了清暉耽誤了自己和李望舒,而現在清暉又要和她和離,她心有不甘!所以寫了這麽多罵他的詛咒!昨天肯定是清暉臨死前看到了是她!所以拚命拿到了這書信的一角,就是為了指證金雲鴦是凶手!”
“青柳,這太簡單了。”夏寶珠的目光轉向他,她輕輕搖了搖頭道。
“簡單?我不懂,怎麽說姐姐?”
“你不覺得這更像是個用來栽贓的小花招嗎?好把嫌疑什麽的都引向和束清暉有衝突的金雲鴦。”
夏寶珠的話讓唐青柳一窒,隨後他十分頹然地倒吸一口氣,整個人都沮喪了。
“這樣啊,”他的聲音沉了下去,“我以為……”唐青柳看起來十分懊惱。
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夏寶珠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十分肯定的眼神:“別急,我們肯定能為束清暉兄弟伸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