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小酒,不要離開我
君柒將陸苓帶回了侯府。
陸苓一身男子裝扮,抱著自己的小包袱,頂著陸老夫人惱怒的眼光,一臉不滿地在君柒的強迫下走進來。
她忍不住打量一眼專門為了她趕回來的陸槿,好在他好像沒怎麽生氣。
“娘,哥哥。”她小聲喊。
陸老夫人一拍桌子,然後起身走到陸苓身前掐了她的手臂一把:“死丫頭,你是要嚇死我?你不看看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學著別人出去闖江湖。”
陸苓尖叫著跑到陸槿身後躲避:“是你定要將我嫁出去,你既然都不要我了,那我還不如離開侯府,一個人去外麵。”
陸老夫人:“娘什麽時候說過不要你了?我替你選婚事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以後能找個好人家,後麵的大半生能過得好。”
陸苓抬著下巴:“什麽希望我過得好,難道我現在過得不好嗎?我在侯府是小姐,誰也不敢怠慢我,要多好有多好。你將我嫁出去就是要將我送給別人家,就是不要我了。”
陸苓說著要哭了:“還說是為了我好。我去了別人家,他們都不是我的親娘,也不是我的親哥哥,能待我有多好?為什麽女子大了就一定要嫁人,一定要被趕出去?”
陸老夫人:“隻是給你許配婚事,怎麽是趕你出去?”
陸苓拉住陸槿的胳膊:“哥哥,我還不想這麽早嫁人,難道你也要像母親一樣,希望我盡早離開侯府嗎?”
見陸槿沒有立刻幫她,她說起了狠話:“娘不要我了,哥哥也不管我了,也不讓我走,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陸老夫人氣得身子發抖:“混賬,誰教你說出這樣的話。”
陸苓哭著說:“我有說錯嗎?你們就是都不要我了,你嫌我大了要將我嫁出去,哥哥也將我扔在這去了南汐。這侯府就隻有我是多餘的。”
“娘這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啊。”
她跪在陸槿麵前:“哥哥,你最疼苓兒的對不對?不會這樣草草將苓兒嫁了?苓兒不想跟不喜歡的人一起生活,也想像酒兒姐姐一樣,去外麵看看,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人。”
大家聽到她提起酒兒,眾人心中都是一緊,兩年來,為了不引起陸槿的傷懷,大家都盡量不在他麵前提酒兒這兩個字。
陸老夫人惱怒的臉頓時一滯,看向陸槿。
陸槿將陸苓扶起來,陸老夫人這次替她安排婚事的事情他本就不讚成,陸苓還小,婚事不用那麽急。
“你先回房,我與母親說兩句。”陸槿道。
陸苓忐忑地被君柒送回房間,趴在桌上抹眼淚。
“君柒,我哥會幫我的吧?”她問。
身邊的君柒看著外麵的院子過了好一會才道:“小姐,你不該提起酒兒姑娘的,即使兩年了,侯爺都沒有走出來過。”
陸苓:“我知道,酒兒姐姐的死我也很難過,可是我就是很羨慕酒兒姐姐,想過她那樣自在的生活。”
君柒沉默了會:“小姐,很多事情你不清楚,酒兒姑娘承受過更多的磨難,並沒有你看起來那麽容易。”
陸苓抬起淚眼看她:“你們都當我小,什麽事情都不懂也不願意告訴我,可是我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傻,我知道哥哥喜歡的一直都是酒兒姐姐,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唐筱微,唐筱微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哥哥的,是她與別人**懷的。”
“我哥哥那樣厲害的人怎麽會不知道唐筱微一直背著他在跟人私通,我哥哥是默許的對不對?他這樣做都是為了將她除掉,他真正想娶回侯府的是酒兒姐姐。”
君柒倒有些吃驚,沒想到她竟然知道這些。
當時陸槿處理唐筱微,侯府內知道真相的隻有陸老夫人,唐府那邊唐帆耀和唐夫人自然也知道。
唐筱微與少君林私通本就是大事,況且還懷了孕,如果鬧開了他們唐府少府都別想逃脫,唐夫人的娘家林府也要顏麵掃地,是陸槿與唐帆耀做了筆交易,才將此事這樣處理,隻是毒死唐筱微,然後少君林發生“意外”。
而他們為了各自的顏麵和前途,都不敢外傳真相,還要感謝陸槿這樣安靜處理,外人問起來隻會極力隱瞞,圓了侯府傳出的唐筱微病故的事。
而陸老夫人更不會對陸苓說,陸老夫人一直都將她保護得很好,也真是將她當成小孩,不會將這種事情告訴她。
君柒輕歎一聲:“小姐隻要知道侯爺將酒兒姑娘看得比命還重,她的離開要了侯爺大半條命,而且酒兒姑娘很可憐,受過很多難。”
陸苓:“酒兒姐姐是苦,但她與我哥哥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一定是開心的吧?”
陸苓不知道陸槿跟陸老夫人說了什麽,但是陸老夫人不再跟她說婚事的事了,還答應如果她想去外麵看看可以出去,隻是身邊要帶上人,讓她知道她在哪裏。
有這樣的讓步陸苓就已經很開心,滿口答應。
陸苓得了陸老夫人的應允,找到書房對陸槿道歉:“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酒兒姐姐惹你傷心的。”
她說到酒兒的時候聲音很小,她想跟他道歉,可道歉就避不開酒兒的名字。
陸槿笑了笑:“以後不要讓母親擔心,母親年紀大了。”
陸苓點頭:“哥哥,你這次回來就在都城多待兩日吧,惜山國的雨靈公主來了,哥哥可以留下來看看熱鬧再走。”
陸槿:“我本就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
陸苓攪著手指:“其實是我愛熱鬧,我沒見過那個雨靈公主,但他們說長得極美,昨日進城時還有歌舞引路。我想看看她長得什麽樣子,然後再跟你去南汐,我想去南汐住一段日子。”
如果她不跟陸槿走,萬一陸槿一離開,母親又反悔不給她出去了怎麽辦,所以最保險還是跟著他一起離開。
陸槿好笑地看她一眼:“最晚後日早上離開。”
陸苓開心地拍手:“好呀。”
陸槿給了她一天的時間,陸苓一早就出去,定要見一見那惜山的雨靈公主。
等晚些時候再回來,她態度完全變了,趕緊讓巧兒收拾東西,自己則是去書房找陸槿。
“哥哥,我想過了,那個雨靈公主沒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一個惜山國公主嘛,漂亮的女子我們大京多得是,所以我們趕緊離開吧,現在就走。”
陸槿好奇地看她。
陸苓嗬嗬笑兩聲:“我就是想早些去南汐,我都沒去過南汐幾次,上次去還是好多年前了。”
可陸槿還是說明天早上出發。
晚上陸槿出門,打算去酒兒以前最喜歡去的小食鋪買點東西。
明日回南汐,他要帶些酒兒喜歡吃的零嘴回去。
經過正陽街時,道路竟然被堵得水泄不通,很多衣裳破爛的難民擁擠在街道上。
“今日這是怎麽了?金吾衛如何當值的,竟然有這麽多難民湧入了城中。”旁邊有人跟他一樣不明情況,問其他路人。
路人伸著脖子往熱鬧處打量:“這位爺,你是剛到熤城吧?今日惜山國雨靈公主大施難民,這麽大的事你不知道?”
這件事從昨日雨靈公主進入熤城後就在全城張貼了告示。
“這惜山國的雨靈公主倒是會招攬民心,一到大京就大施難民。”
“可不,比上次來的尚麗王會行事多了。”
陸槿忍不住微蹙了下眉,回都城隻是因為陸苓的事,所以他並未聲張,回到侯府後也沒有再出來過,並不知道今日惜山公主大施難民。
兩年前月彥來大京就鬧出不少事,這一次又是個更會來事的公主,怕是又要鬧出多少麻煩了。
陸槿淡淡掃那邊一眼,然後往一旁的巷子走去,打算從小巷避開人群。
酒兒自從昨天被周子沐撞見後就被他這塊狗皮膏藥貼上了,今日她大施難民,他也來湊熱鬧,也在城下弄了一個施舍點,還打著她的旗號說那些都是雨靈公主給他們的。
酒兒真的是想過去揍他一頓,讓她更傷腦筋的還有雪寶,昨日她一入熠城就被它發現了,還尋到了館驛,她好聲跟它交代不要到館驛找她,也不許粘著她,可是它根本不聽,比周子沐更加狗皮膏藥。
更可惡的是周子沐故意將它帶在身邊,好像是要故意讓它來驗證自己是不是酒兒。
兩年前,她在熠城的時候也時常帶雪寶出現,很多人知道她養著一直罕見又通靈性的雪貂,如果雪寶當眾認出她,一定會引起他人懷疑。
但周子沐那大狗皮膏藥帶著雪寶小狗皮膏藥,仗著今晚替她大施了難民,一直在求見,遞拜帖的次數多了,又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的還勸她見周子沐一麵。
酒兒隻好讓櫻落偽裝成自己坐在紗簾後麵去應付周子沐和雪寶。
她入大京後就一直戴著麵紗,外人都還沒能見過她的真麵目,而今日她身前還一直垂著紗簾。
她與櫻落交代了幾句,然後換上一套大京尋常百姓的衣服逃出了門樓,打算先回館驛。
今日街上的難民實在是多,她避開他們往人少的巷子裏走,見到一個小女孩坐在一棵樹下的小板凳上在賣白蘭花串,小女孩隻有三四歲的模樣,很是可愛。
酒兒停下腳步問她白蘭花怎麽賣的,父母去哪裏了。
小女孩還有些奶聲奶氣,指著斜對麵一戶開著的大門說父母在屋裏吃飯,自己就出來看攤子,還說白蘭花串五文錢一串。
酒兒挑了兩串,然後拿出一兩銀子給她。
小女孩接過銀子看了又看,不確定這是不是五文錢,於是拿著銀子跑向對麵家裏,想去給父母看酒兒給的錢對不對。
酒兒看著她跑起來的小短腿笑起來,兩年前自己腹中的孩子雖然沒有活下來,但是從那以後她看到小孩就會覺得格外的親切可人。
可這時,一輛馬車快速駛來,小女孩此時正在巷子中間,被疾馳的馬嚇得呆愣在原地不敢動,而那架馬車的人沒有一點要避讓的意思,還揮鞭吼叫著讓路。
酒兒大喊一聲小心,跑過去抱住小女孩。
她等著馬車飛馳過來對自己的撞擊,可是手臂上突然多出一股力道將她連帶著小女孩一起往路邊拽去。
馬的嘶鳴和車輪滾滾的聲音從耳邊擦過,小女孩嚇得大哭起來,酒兒的手一鬆開,她就趕緊跑開。
見小女孩沒事酒兒放下心來,轉身看向幫她的人:“多謝——”
她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裏麵,天色已經灰暗,眼前人的那雙眼睛就像星河,瞬間讓她跌落進去。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陸槿,不是說他在南汐養病嗎,怎麽會出現在熠城?
陸槿死死拽住她的胳膊,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在她臉上打量,然後一隻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
“我這又是在做夢嗎?”
良久,他將額頭抵到酒兒的額頭上,歎息著輕喚:“小酒,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拽住她胳膊的那隻手滑向酒兒腰間,想要將她拉得更近。
這一動作將酒兒驚醒,她抬手推在他胸前:“公子,你認錯人了。”
陸槿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隻是在跟我置氣對不對?是因為我回來得太晚了?這些年在夢中也總是看不清你的樣子,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不對,我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這,不該——”
酒兒用力推開他:“公子,請你自重,你真的認錯人了。”
陸槿被推得踉蹌了一步,有些失神。
酒兒轉身往巷子另一頭逃去。
眼見思念已久的那道影子又要離開,陸槿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從後麵將她抱住。
“小酒,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了。”
陸槿用了十足的力道,酒兒如何也掙脫不開分毫,她咬牙,隻好認了。
“侯爺。”
思念到骨髓的輕呼再次響起,陸槿身子一震。
酒兒轉身對麵向他:“侯爺。”
“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