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玉蟬先生
周生對楊開的話並無什麽覺得熱血或是波瀾。
玉山書院自建立起。
到二層樓出現。
前後經曆的時間少不得也有七八百年的時間。
這七八百年中,有無數天之驕子欲入二層樓,求得那公公機緣。
可又有誰成功?
誰不都是壯誌豪言,最後黯然下場?
於是……
說什麽第一人,說什麽不入二層誓不罷休?
到底隻是不曾踢到了鐵板,於是也就倍覺太真罷了。
楊開入玉山書院的事情並無引起什麽動靜,此為郭北玉山之事,又不是那修仙的盛宴,自然無人關注。
倒是儒山聖廟內,因為楊開的出現,兩位聖人卻是陷入沉默。
“魔族上書院,成為書院的學生……此事倒是有些出了意料。”
“合體至尊,便是魔族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我玉山書院雖為讀書人聖地,可說到底,卻也是在人間生活……這人間皆以魔族為敵人,我玉山書院卻收魔族為學子,這怕不妥……”
“入了玉山,便是讀書人,既是讀書人,又談何魔族?”
“可總是魔族的……”
“世間萬族,皆有善惡,也並非天下皆惡……周生皆懂得這道理,你如何又需去糾結?”
武聖寧誌奇歎了氣:“我如何不知這道理?可我的道,便是武道,昔日於雁門殺冰霜巨人,後入的半聖,至此之後,便覺得這萬族皆是敵,雖也明白那楊開上了玉山書院,便是讀書人,我儒道更該庇護,可……總還是擔心出了問題的。”
“出問題?你指的是修仙界?”
寧采臣問。
寧誌奇點頭:“他畢竟是魔族……”
寧采臣沉默了下來,如此,倒也是不無道理的。
“寧聖如今可知曉在了何處?”
“自涵關出,不知何處……”
“可否聯係上?”
“不好說……”
“公公呢?”
“倒是有人能聯係……”
“總不好叨擾的。”
“話雖如此,但此事關乎二層樓,也關乎於公公,他也該知曉。”
……
陳落得到寧采臣消息的時候已經處雁門之地。
天下五靈他已取得三墟
麒麟。
鳳凰。
真龍。
僅剩白虎和玄武。
此事倒是不急……
自遺留之人出世後,陳落便時常想要去見見,見一見那一群人的所在之地。
可惜。
一直不知曉在何處。
直到這近兩百年來,他才漸漸知曉……
中州之地。
西方極西。
西方是不去了……順路。
但中州,自己倒是順路的。
於是兜兜轉轉,晃晃悠悠的,不急不躁的,也總算是到了這雁門關了。
出了雁門關……
便入冰霜森林。
在入,就是中州……
以前是不好找的,可今日若是入冰霜森林,就是自己想要不去找,都很難不找到那偌大的中州了。
畢竟……
隕石天落。
籠罩中州的濃霧散去,陽光落在了大地上,冰雪消融殆盡,這中州也算沒了屏障,又如何能瞞得了世人?
不過這距離陳落出蜀州卻也是一年後了。
這一年中。
陳落過了邯丹,見了故人。
故人玉蟬,容顏依舊。
似乎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見時,她正化身於夫人,施粥於邯丹城百姓。
數百年時間中,她以山君道果,修為暴漲了許多……
當年見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元嬰修為。
如今見時已是合體境界。
她見陳落時,臉上露出了微笑的神色……
她說。
“可好久不曾見了陳爺了。”
陳落道:“也是許久不曾見玉蟬了……”
“今日來邯丹,是經過?還是……”
“想了,就來了。”
“嗯。”
白玉蟬嗯了一聲,又道:“陳爺可能要稍等下,這粥還沒施完……”
“不急!”
陳落在旁邊尋了個位置坐下,也不急,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白玉蟬,看著她施粥,看著她笑著和那一群百姓們談笑。
目光有那麽少許的恍惚。
似乎……好些年了,她似乎永遠是這樣子。
她的眼中,似乎永遠有光。
不管何事。
不管發生什麽。
好像,永遠不會為了任何事情而有所動搖,縱然身死,縱然天崩地裂。
【您心中恍惚,好像有了什麽感悟一樣。
您的仙道經驗值獲得提升。
仙道經驗值+8888
PS:世間難得純粹……似乎這麽多年來,唯一所見的,所知曉的,少有這種純粹了!】
“結束了?”
不知多久,白玉蟬站在了陳落麵前。
抬頭……
陽光灑落在她的臉上,帶著斑駁,也帶著一種朦朧的夢幻。
似乎好像是一一幅畫,而她是畫中的仙女。
似乎她又那麽的不真實,不真實到本不該存在這人間。
“早上許早就出了門……原本應該早就結束的,隻是這些日子來,城中的難民似乎多了許久,於是也就多施粥了一會兒了……”
“最近不太平,自然也就多了一些了。”
“太平啊,這詞倒是要變得有些陌生了。”
白玉蟬感歎。
陳落點頭……
亂世想著和平,和平時總有人想要做一些大事。
昔日的大周曆代的皇帝如此。
現在的大漢皇帝,也是如此……
昔日薑瑤女帝統禦大燕修仙界,並對大乾起了刀兵……
如今女帝已死,這南疆進入了戰國時代,於是……也便成為了大漢最好的機會了。
兩代人。
前後百年的盛世。
大漢的刀戈已經蠢蠢欲動,想來不久,那一把鐮刀也將落在了南疆的身上了。
而大乾似乎也在蠢蠢欲動。
朱家皇朝自大燕之威後,本來二分的天下,竟奇跡一般的完成了一統。
似乎……
戰爭,便是大乾的使命。
於是。
為了安穩北域,朱家皇朝便也看向了大燕了。
至於最後的結果如何不好說。
唯一知曉的是,和平對大漢也好,對北域還是南疆也好,都成為了極其奢侈的東西了。
“回家吧?”
白玉蟬說著。
“好!”
於是……
在夕陽下,兩人朝著城中的曾經的趙府,後來的陳府,又曾經變成了白家的祖宅而去。、
宅子還在。
門庭的草不曾長起來。
倒是青苔入簾青了。
還沒進去,便有朗朗讀書傳來。
後便見一孩子跑出來。
砰的撞上了陳落。
還沒等那孩子反應過來,白玉蟬已經拎著他的耳朵,臉上變得極其嚴肅:“趙平兒……你又要逃課?要跑哪裏去?”
那孩子抬頭見是白玉蟬。
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耷拉著腦袋被擰進去……
不過被擰進去的時候,還回頭和陳落招呼著:“先生你好啊,我叫趙平兒……為什麽,我覺得你很眼熟的樣子?我們見過嗎?”
“或許,見過吧。”
陳落如此回答。
少年人撇了撇嘴,內心有些不滿。
見過就見過,沒見過就沒見過,哪裏有或許這兩個字?
一看就是一個神經叨叨的人。
也不知道白先生怎麽和他認識的……
陳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倒也不是他用了他心通什麽的,而是這孩子臉上鄙視實在難以掩飾,就差在他的臉上寫上一句:‘這人是一個神經病’這幾個字了、
不過這孩子……
“趙平兒嗎?倒是緣分了,可惜,他怕是不會明白,昔日的他見了自己時,倒是不敢如此的。”
“你認識他?”
“故人。”
“他才九歲……”
“幾個輪回前,也曾把酒夜話……”
陳落倒是沒有說謊。
他為故人。
八百年前的故人……
猶記得昔日他為後天,受建文帝而請,入京都……後於城西院中,欲問刀自己。
說來也巧。
那時候自己也是後天,卻因為他,一步入了亞先天。
再後來這刀就問不起來、
漸漸地。
和他也算是成了故人,和李淳罡,還有司馬君亮都是那一個時代中,少許難得的知心友人了。
白玉蟬沒有再問。
她已知曉是誰……
昔日時也曾見過的,隻是誰能想,幾百年後,那趙平兒會是那人了。
倒是先生……
陳落有些好奇這新身份了、
邁入。
見宅院有變。
大了不少,也多了不少,倒是一個小小的私塾了。
也有學生十來個。
正有夫子教書,之乎者也……
問白玉蟬。
白玉蟬解釋,也算終知曉了許多。
閑來無事間,救人施粥,也有私塾啟蒙。
私塾的名字為:三味書屋。
學的是啟蒙。
教的是做人。
問的是初心。
明的是情理。
她說:“總要做些什麽才是,要不,也就枉費邯丹城隍了……”
她啊。
以前是契母山君。
後來,對邯丹有功,大周下令,為邯丹城隍。
入了大漢後。
又立了碑,為邯丹傳誦……
陳落點頭,不再去問。
心中卻也是高興了很多,她能更好,比自己好更好了。
陳落在邯丹住了一個月的時間。
白玉蟬沒問陳落為什麽來這裏……
也沒問他要去什麽地方。
而是陪著陳落。
每日起來,給他鋪床掃地,也給他做著早飯。
若是累了。
給他捏捏肩膀,揉揉腿。
見他在院中打拳,就靜靜的在一旁看著……眼中皆是柔情。
偶爾間。
陳落到三味書屋看孩子們讀書。
隔著一個牆。
將前院和後院分開罷了……
於是,去看孩子們讀書,也就成為了陳落喜歡的事了。
有些時候沒去,那些孩子們卻也不老實,爬上了後院,在院牆上遙遙的喊著陳落。
“喂,那男人,你和白先生什麽關係?她為什麽對你那麽好?”
喊話的是趙平兒。
小小的年紀的他,有些不懂……他們那麽恭敬的白先生為何對這人那麽好。
有些時候還看到她給他端茶倒水的。
“對我好,不行嗎?”
“不行!”
趙平兒道。
“為什麽?”
“因為她是我們的夫子,是我們最敬愛的白先生,她怎麽能對你那麽好?”
“她對你們不好?”
“對我們很好啊。”
“那她對你們好,為什麽不能對我好?”
趙平兒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張臉漲得通紅,想要反駁,可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於是最後狼狽離去。
可三日後,他又來了。
看著陳落,說著:“她也能對你好,可是她對你好和對我們好又是不一樣的,所以覺得不應該。”
“怎麽不一樣?”
“她對我們,是長輩對晚輩的好……但對你,不一樣……”
“說說?”
“說不出來……”
趙平兒說著。
“你喜歡玉蟬?”
“你……你胡說八道,你可不能亂說,我沒有,你不要亂說!”
原本還好好的少年,一下子就慌了、
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不斷的在四周看著,似乎擔心白玉蟬聽到一樣。
見沒人,鬆了口氣。
又咬著牙齒,狠狠的瞪了陳落一眼,拔腿就跑。
再後來,就許久不曾見麵和出現了。
“陳爺怎麽戲弄孩子玩呢?”
白玉蟬無奈。
幾百歲的人了……
戲弄一個小孩子,算得了怎麽回事?
“倒也不是戲弄,隻是說了他的心裏話罷了。”
“他還小,不懂男女感情的。”
“九歲的孩子,不小了……”
“但終究隻是孩子。”
“也是……”
陳落點頭,又問:“玉蟬可有喜歡的人了?”
她沒回答。
隻是問陳落:“陳爺乃是方外之人,昔日曾問過陳爺,這輩子可會成婚,陳爺還記得您當初怎麽回答的嗎?”
“有問過這話嗎?咱家怎麽不記得了。”
“問過的,至於陳爺不記得,大抵是因為從來沒想過要去回答這一句話吧?”
陳落想了下。
似乎真想起了……
那是昔日於白玉蟬墓前聊天的時候聊起的。
那時候她為山君。
陳落離別……
似乎,跟在身邊的是小白?
忘卻了……
大抵也有可能是白龍道友吧。
至於那時候自己回答的問題……
陳落想著。
也終回憶起了那時說的話……
他說。
“大抵,是不會的吧?”
他有平安他娘。
也有寧安她娘。
可結婚……非不願……也非不喜,隻是若是成了婚,似乎有些問題也就不一樣了。
且……
也有直覺。
似乎……
莫要結婚好上一些。
“那這時候呢?陳爺可還想過結婚?”
她的目光希冀。
緊緊的盯著陳落……
似乎在期待,也在等著那一個她想要等的答案。
陳落看著她。
笑了笑,終是沒回答。
她也笑了笑,似乎剛剛的話隻是隨意聊起的話題罷了,隻是眉宇間還是多了一些黯然。
她啊……
心還是有些難受的。
就好像被什麽堵著一樣,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處說起。